“在來的路上我變察覺到了。”
顏赦將茶盞輕輕放回案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這城內一直有股視線在跟著我,準確的說,是跟著我們一行人。”
他抬眼看向項星洲,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起初以為是城中好事之徒,現在看來,恐怕沒那麼簡單。”
項星洲喉結滾動著,長長舒了口氣,緊繃的脊背瞬間垮了幾分。
他望著顏赦深邃如淵的眼眸,那裡麵仿佛藏著能洞悉一切的力量。
項星洲深吸一口氣,像是終於掙脫了千斤枷鎖般下定了決心,指尖在案上重重一叩,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頓了頓,喉結在頸間艱難滾動,聲音壓得極低:
“閣下說得沒錯,我們確實被人盯上了,而且還是一位中位神的存在,他遣了位下位神使者前來,此刻正在後院......”
最後幾個字輕得幾乎要被風卷走,卻像燒紅的重錘狠狠砸在會客廳的青磚地上,震得人耳膜發顫。
他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一瞬不瞬地盯著顏赦,眼中既有懇求,又有幾分破釜沉舟的決絕。
“項城主說話倒是夠爽利,我喜歡跟你這樣的人打交道,你既然向我發出邀請,我自然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那就走吧。”
說話間,他已邁步向著門外走去。
青衫的衣擺在穿堂風裡輕輕揚起,步履間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項星洲望著他的背影,忽然覺得壓在心頭多日的巨石轟然落地。
他連忙起身跟上,腳步都帶著幾分輕快,方才還緊鎖的眉頭此刻已舒展了許多——有這位深不可測的高手應允,梁州城或許真的能渡過這次劫難。
不過顏赦並沒有向著門外走去,足尖在青石板上輕輕一轉,徑直穿過爬滿老藤的回廊,朝著後院走去。
青衫下擺掃過階邊叢生的雜草,帶起細碎的沙沙聲,像是在寂靜中敲起的暗號。
剛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一股混雜著濃鬱血腥味的氣息便撲麵而來。
後院的月光被老槐樹的枝葉切割得支離破碎,在地上投下斑駁的暗影。
那名下位神正背對著門口站在石榴樹下,赤色衣袍上繡著的暗紋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周身縈繞的威壓讓空氣都變得粘稠。
“你是代表項星洲來談判的?”
下位神斜睨著顏赦的眼神裡滿是不加掩飾的輕蔑,卻也暗自釋放出神念試探對方深淺——能如此平靜走進自己威壓範圍的,絕非尋常之輩。
他抬手理了理袖口,動作間帶起的妖風讓院角的柴草簌簌發抖,顯然沒將眼前這看似普通的青衫男子放在眼裡。
這也難怪。
如今的梁州城雖處鼎盛,卻也僅有兩位下位神,外加三名神侍五重天以上的修士。
這般實力放在尋常邊城或許尚可,但與他背後的勢力相比,當真如塵埃對江海,有著雲泥之彆。
顏赦卻像是沒察覺對方的敵意,徑直走到石桌旁坐下,隨手拿起個石桌上沾著夜露的果子拋了拋,姿態隨意得仿佛在自家院中閒坐。
“不,你想多了,我不是來談判的。”
顏赦用袖口擦了擦果子上的露水,隨後一口咬下,含含糊糊的說道:“隻是覺得你們太礙眼,擾了我的清淨,所以想弄死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