鏢局眾人瞬間拔刀而起，光頭大漢揪起最近鏢師的衣領：“守夜的呢？！怎麼看的人？”
“小的就在車旁打盹……”那鏢師臉色慘白，“眨眼間就沒了動靜，連馬蹄聲都沒聽見！”
“定是那幫禿驢！”絡腮胡突然轉身，刀光直指穆楓咽喉，“方才就覺他們眼神鬼祟，準是趁我們不備劫了少當家！”
吳小凡急忙起身道：“施主莫要血口噴人，我等與貴鏢局素無瓜葛。”
“素無瓜葛？”光頭大漢逼近兩步，月光在他臉上刻下猙獰陰影，“那你腰間藏的是什麼？敢亮出來瞧瞧嗎？”
慧空突然站到中間，雙手合十：“施主們請息怒。少當家失蹤前後，我等皆在爐邊未動，若不信，可問貴局的騾馬——它們整夜未驚，足證無人靠近馬車。”
鏢師們麵麵相覷。果然，拴在遠處的騾馬此刻正安靜嚼草，絲毫沒有受驚跡象。絡腮胡的刀刃垂落半寸，卻仍咬著牙道：“就算不是你們，也定是你們同夥！這峽穀裡哪來的巧合？”
吳小凡忽然開口，聲音沙啞卻清晰：“貴局少當家車內，可曾有過異香？或是……鈴聲？”
光頭大漢瞳孔驟縮：“你怎麼知道？”
穆楓與慧空對視一眼。方才守夜時，他分明聽見峽穀深處飄來若有若無的金鈴聲，與日間遭遇的“天魔女”倌兒腕間金鈴一模一樣。
摸向袖中沾著灰霧的槍頭，忽然想起慧空為盜匪驅蠱時，那些灰霧也曾發出類似的細碎聲響。
“今晚的事，恐怕與‘極陰姹女派’有關。”慧空輕聲道，“施主們可曾聽說過‘攝魂霧’？”
話音未落，遠處峽穀突然傳來夜梟長鳴，驚得騾馬集體嘶鳴。穆楓借著火光望向馬車，卻見車簾上不知何時爬滿了灰黑色的霧氣，正順著縫隙往裡滲——那正是日間攔山盜後頸的灰斑顏色。
“小心！”穆楓抄起長槍橫掃，槍杆帶起的勁風卷散霧氣，“快查看馬車！少當家恐怕……”
“少當家！”絡腮胡率先衝進馬車，卻在掀開簾子的瞬間發出慘叫。眾人衝上前時，隻見車內空無一人，唯有半塊咬過的乾糧滾在錦緞上，旁邊赫然留著半枚猩紅指印——那是女子塗過丹蔻的指尖形狀。
光頭大漢盯著指印，喉結滾動：“是……是‘天魔女’倌兒的記號……”
峽穀深處，金鈴聲突然大作。穆楓握緊長槍，槍頭在火光中泛起冷光：“看來麻煩才剛開始。貴局若想尋人，恐怕得與我們聯手了。”
慧空低頭看著地上的灰霧，指尖輕輕一抹，：“他們抓少當家，是為了引出真正的獵物。而我們……”
“而我們，得在天亮前找到蠱蟲的源頭。”穆楓接話，目光掃過鏢局眾人驚惶的臉色，“否則下一個消失的，就不隻是少當家了。”
山風驟起，吹得爐火劈啪爆響。遠處的金鈴聲中，隱約混著男子的輕笑——那聲音，竟與日間被穆楓擊敗的刀疤漢子一模一樣，卻又帶著幾分說不出的陰柔。
眾人找了幾個時辰都未見到少當家，清晨的山風卷著霧靄掠過營地時，長風鏢局的騾馬突然集體打響鼻。
穆楓握著手中的長槍巡邏突然察覺到什麼，猛地抬頭，隻見昨日失蹤的少當家正從霧中緩步走來，月白錦袍上沾滿露水，腰間玉佩卻不見了蹤影。
“少當家！”絡腮胡鏢師狂喜著衝上前，卻在觸到對方肩膀時猛地縮回手——那軀體竟比晨風更冷，指尖傳來的觸感如同捏著一塊凍僵的木頭。
“阿烈，為何用這種眼神看我？”少當家開口了，聲音與昨日並無二致，卻透著股說不出的生硬，“我不過是去峽穀裡醒醒酒，怎麼一個個都像見了鬼？”
光頭大漢皺眉審視著對方：“昨夜你車內出現了……不該出現的東西。你當真不記得發生了什麼？”
少當家忽然笑了，笑容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僵硬：“父親總說我身子弱，你們便連喝花酒的事也要管？”
他轉身望向縮在火堆旁的般若寺眾人，瞳孔在陰影裡泛著灰藍，“倒是這些和尚，鬼鬼祟祟圍在我們鏢車旁，指不定打什麼主意。”
“少當家明鑒！”吳小凡掙紮著起身，“昨夜我們……”
“夠了。”少當家抬手打斷，袖口滑落處，穆楓瞥見他腕間多了枚金鈴——正是倌兒昨日散落的那件。鈴聲輕響間，鏢局眾人的眼神逐漸混沌，握刀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刀柄。
“既然他們不肯走，”少當家緩步逼近，灰藍瞳孔倒映著穆楓握緊的長槍，“就留他們給我陪葬吧。阿烈，你不是總說少林棍法厲害？今日便讓我瞧瞧，這些花架子能不能擋住你的九環刀。”
絡腮胡鏢師眼神呆滯地點頭，刀刃出鞘的寒光映亮晨霧。穆楓旋身擋在弟子身前，長槍在掌心轉了個圈：“施主被妖法操控，莫要誤了性命！”
“操控？”少當家歪頭輕笑，金鈴震出細碎的嗡鳴，“分明是你們想奪我鏢銀，還敢裝神弄鬼！阿烈，殺了那個拿槍的！”
刀光劈來的瞬間，穆楓錯步側身，槍杆磕在對方手腕上。但這次絡腮胡竟未鬆手，反而咧嘴露出帶血的犬齒：“小和尚力氣不小，再來！”
“他被蠱蟲寄生了！”慧空突然喊道，“看他後頸！”
穆楓餘光掃過，隻見絡腮胡耳後果然爬著灰黑色斑點，正順著脖頸向眉心蔓延。
旋槍挑飛對方刀刃，卻見少當家袖中甩出幾點幽藍光塵，直取最年幼的弟子！
“小心！”慧空撲上前去，佛珠繃斷的聲響混著金鈴驟響。穆楓趁機突進，長槍抵住少當家咽喉，卻在觸及皮膚的刹那驚覺——這人的脈搏，竟已停止跳動。
“你早就死了。”穆楓壓低聲音，“現在不過是具被操控的皮囊。”
少當家的笑容突然裂開，露出青白的牙齦：“被發現了呢……不過沒關係——”
他抬手扯斷金鈴，灰霧從七竅湧出，“你們都要陪我變成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