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空忽然起身,望向鏢局眾人消失的方向。那裡飄來若有若無的金鈴聲,還有那令人聽了頭暈的旋律。同時從好幾條路都傳來的淒慘的叫聲。
“她在逼我們分兵。”慧空的聲音帶著不屬於年齡的冷肅,“鏢師是餌,真正的陷阱……”
“不必分兵,跟我走。”吳小凡沉聲道,指尖掐訣鎖定方位,眉心跳動間額角滲出細汗,“倌兒的魔煞氣比昨夜更盛。”
穆楓頷首,長槍出鞘三寸,槍尖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慧空緊隨其後,蓮花墜隨步伐輕晃,三人穿過熙攘市集,攤販的叫賣聲突然低沉,仿佛被無形屏障隔絕。
穆楓注意到街角食客頸間紅繩係著金鈴,正是咒音介質。
直抵盤江鎮北校場時,日頭被烏雲遮蔽。十餘輛馬車車簾低垂,轅馬圓睜雙目卻已死去多時。
踢開酒葫蘆,濃鬱米香混著甜腥——與峽穀馬車內的殘留一致。吳小凡蹲身沾起車輪金粉,中央嵌著細小耳毛:“咒音錨點,通過耳道植入。”
話音未落,校場東側傳來木料吱呀聲,三輛馬車露出端坐的鏢師:左手攥帶血糖糕,右手握刀,頸纏灰霧。“他們被封七竅,隻留聽覺受困!”
慧空急呼,佛珠繃成直線,“快捂耳!她要啟動音殺陣!”
地底滲出金鈴聲,最先中招的鏢師揮刀劈來,招式竟是天風鏢局“回風刀法”,卻因咒音破綻百出。
吳小凡出手直接震碎了刀刃,穆楓則是旋槍挑飛幾個鏢師。
“是音波塑形!”吳小凡旋身避過,“她在用執念編織幻陣!”
血霧漫過屋頂,倌兒赤足浮現,腕間金鈴滲血,眼尾朱砂痣滴淚。
金鈴聲中混著少女嗚咽:“大師……救救我……”空中倌兒的虛影裂變為天風鏢局的少鏢頭模樣,穆楓驚覺慧空小沙彌此時盤坐在地上,背後現出蓮花虛影嚴絲合縫。
“對方的目標是‘無量經’,”穆楓掃倒鏢師叫道。
隻見慧空突然盤膝結印,蓮花墜光芒大盛:“師兄護我!梵音破咒需三息!”
瞬間從他嘴裡突然又響起了‘天雷八音’,同時金色光波掃過將屋頂上紅色的迷霧都驅散開來。
穆楓的長槍劃破晨霧,槍尖驟然騰起赤色火焰——正是自己的拿手絕技「烈焰槍」。
高溫灼燒空氣發出嗤響,旋身掃出三道火環,將逼近的灰霧灼出焦黑缺口。
吳小凡雙掌合十誦念佛號,羅漢伏虎拳裹挾著風雷之勢轟向校場中央,拳風所過之處,瓦片碎裂如齏粉。
慧空盤坐於石碣之上,雙手結出「獅子無畏印」。
當第一聲梵唱從他喉間迸發時,空中金鈴齊鳴,十二道金色音波如鎖鏈般穿透血霧,直取倌兒腕間僅剩的三枚金鈴。
她尖嘯著閃退,赤足點在飛簷上,眼尾朱砂痣滴下的黑血竟在空中凝成咒文。
“雕蟲小技!”穆楓暴喝一聲,長槍化作丈長火蛇,將咒文焚燒殆儘。
吳小凡趁機欺身而上,伏虎拳印正中她肩頭,卻聽見金屬碰撞般的脆響——倌兒的身形竟化作灰霧潰散,又在十丈外重新凝聚。
“你們以為……本座會用真身示人?”灰霧中傳來嘲弄的笑聲,無數金鈴虛影從地底湧出,每一枚都映出慧空結印的模樣。穆
楓瞳孔驟縮,這才驚覺她在複製少年的梵音頻率。
“那是天魔女的天魔解體大法,慧空!用「天雷八音」亂其節奏!”吳小凡甩袖拋出佛珠,每顆珠子都亮起卍字金光,“老穆!我們聯手上。”
慧空指尖滲出鮮血,在掌心繪出微型佛塔。當第八聲梵唱落下時,天際突然滾過悶雷,一道金光劈開烏雲,正中小倌兒凝聚的灰霧之體。
她發出刺耳的尖嘯,腕間金鈴接連爆碎,露出裡層纏繞的赤紅鎖鏈——那是百年前鎮壓姹女派的「無間鎖」。
穆楓抓住機會,烈焰槍轟然刺向地麵陣眼。赤色槍芒與慧空的金光共鳴,校場石碣突然迸發出萬道霞光,將倌兒困在光網中央。吳小凡趁機施展「羅漢降魔杵」,雙掌挾著千鈞之力拍向她後心。
“不可能小和尚你竟然會施展‘無間鎖’這麼失傳已久的武技,”倌兒的身影劇烈顫抖,灰霧中滲出點點金光,竟是咒體被佛力反噬的征兆。
慧空強撐著站起身,蓮花墜碎成兩半,隻是他口中金光音波一道道散開後將‘天魔女’倌兒牢牢鎖定住。
“梵音淨世,萬魔伏誅!”慧空嘴裡誦念道,三重光芒彙聚成降魔杵虛影,轟然砸向倌兒。
血紅色霧氣在金光中如冰雪消融,她嘴裡發出尖嘯混著金鈴聲,漸漸消散在晨風中。
校場恢複寂靜時,唯有幾片殘破的金鈴散落在地,其中一枚映出慧空的倒影——少年僧袍下的皮膚隱約可見。
吳小凡喘著粗氣撿起佛珠,發現每顆珠子都煥發出溫潤光澤,而穆楓的長槍已恢複如常,仿佛方才的烈焰隻是錯覺。
“她……退了?”穆楓擦去額角血跡,望向慧空。
少年沉默著拾起半片蓮花墜,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金鈴聲,卻再無半點威脅之意。
一場驚心動魄的激戰就此落幕,穆楓在馬車旁找到了天風鏢局眾人。
為首的刀疤趙鏢頭扶著車轅站起身,眼神仍有些混沌,盯著三人手中的兵器發愣:“剛、剛才我好像看見少當家了……他說要帶我回家……”
“施主中了‘梵天咒音’的幻聽,執念越深,越易被操控。”慧空雙手合十,蓮花墜在胸前輕晃,“若想徹底根除隱患,可隨貧僧去白馬寺,寺中《無量經》或有解法。”
絡腮胡鏢師揉著太陽穴走近,腰間佩刀還沾著自己的血:“大師,這咒音會不會留後遺症?我剛才……對著兄弟揮刀了……”
“貧僧會一路為諸位誦《淨心咒》壓製餘毒。”慧空望向校場外的青山,“白馬寺距此三日腳程,沿途可保諸位平安。”
鏢師們麵麵相覷,有人攥緊少鏢頭的骨灰壇,有人低頭擦拭刀刃。一名年輕鏢師突然開口:“我爹當年就是被邪教咒術害死的,我……我跟大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