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諾半闔的眸中映著白鴿振翅的殘影,素手無意識摩挲著旗袍上的金線牡丹。鎏金護甲與紫檀木椅背相觸,發出細微的聲響,在寂靜的客廳裡格外清晰。
“由她去吧。”她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那笑意像是浮在水麵的薄冰,“溫室裡的花養得久了,經不得半點風雨。如今不過被針尖紮了一下,就像那琉璃盞摔在地上,嘩啦碎成一片。”
她忽然轉頭,眼角的細紋裡藏著歲月沉澱的鋒芒,目光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將穆楓心底的疑惑都挑了出來:“你不必放在心上,倒是嬌兒......”
話音未落,雲嬌猛地低頭,鬢邊的珍珠墜子跟著晃動,在她通紅的耳尖投下細碎的陰影,指尖緊緊攥著裙擺,絞出一道道褶皺。
穆楓喉結動了動,斟酌著開口:“姨媽,有一事我始終想不明白。”他抬起頭,目光與雲諾對視,“那大林寺‘金剛伏魔觀想圖’內,山牆上畫著的女子......”
“可是為她的身份困惑?”雲諾輕歎了一聲,端起早已涼透的茶盞,卻沒有飲下,隻是望著杯中的茶葉沉沉浮浮。
窗外的陽光斜斜照進來,在她臉上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卻掩不住眼底的悵惘,“那是雲家的一位先祖,一生坎坷,執念太深,魂魄被困在那觀想圖中不得解脫。”
她放下茶盞,聲音帶著幾分滄桑,“這次讓嬌兒前去,就是想讓她代為拜祭,也好讓先祖放下執念,早日輪回。”
“原來如此,”穆楓唏噓道。
雲諾指尖輕叩扶手,鎏金護甲在檀木上敲出三記清響,如同一錘定音:“好了,此事就此揭過。”她偏頭看向雲嬌,目光中藏著幾分深意,“嬌兒,代我送送穆楓。”
雲嬌應聲起身,月白裙擺掃過青磚,鬢邊的海棠絹花隨著動作輕輕搖晃。她垂眸行禮,聲音輕得像春日的柳絮:“表弟,咱們走吧。”尾音裡裹著不易察覺的忐忑。
穆楓剛踏出客廳,遠處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混著琴弦繃斷的刺耳聲。
楚憐兒的房間方向,雕花木門半敞著,隱約可見滿地狼藉,檀木梳妝台上的胭脂盒翻倒,丹蔻色的胭脂在青磚上洇開,像乾涸的血跡。
雲嬌咬著下唇,睫毛不安地顫動,翡翠耳墜隨著動作輕輕搖晃:“彆管她了。”
她抬手將一縷散落的發絲彆到耳後,露出泛紅的耳垂,“每次鬨脾氣都要摔東西,由著她吧。”
穆楓望著緊閉的房門,忽然想起楚憐兒方才冷笑的模樣,不由得苦笑。兩人踩著旋轉樓梯下行時,腳步聲在空蕩蕩的回廊裡回響。
雲嬌忽然停住,扶著雕花欄杆,目光落在樓下盛開的山茶花上:“這次......多謝你。”她聲音很輕,卻讓空氣都變得溫熱。
暮色中的天海武大被梧桐樹影籠罩,穆楓跨進宿舍大門時,後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方才萬寶樓裡楚憐兒驟然變色的臉,還有雲諾意味深長的眼神,如同烙鐵般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
“隊長!你可算回來了!”錢多多的歡呼猛地將他拽回現實。隻見這胖子癱在電競椅上,圓滾滾的臉上泛著興奮的油光,電腦屏幕藍光映得他眼睛發亮,“今晚楚憐兒開演唱會!我搞到內場票,一塊兒去啊?”
穆楓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想起下午楚憐兒摔碎茶杯時飛濺的瓷片,還有她轉身時翡翠耳墜晃出的冷光。
扯了扯領口,隻覺脖頸發燙:“你自個兒去吧。”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錢多多貼滿楚憐兒海報的書桌,“對了,她最近行程太滿,看著臉色不大好,演唱會現場人多,你小心彆擠著。”
“什麼?!你見到憐兒女神了?!”錢多多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從椅子上彈起,肥厚的手掌死死攥住穆楓的胳膊,“在哪見的?真人是不是比照片還好看?是不是皮膚白得能掐出水......”
“就遠遠瞥了一眼。”穆楓不著痕跡地抽回手臂,彎腰從行李箱裡翻出換洗衣物,“彆光顧著追星,最近重力是什麼情況?”
錢多多瞬間耷拉下腦袋,肥碩的身軀重新陷進電競椅,發出彈簧不堪重負的“吱呀”聲:“你是不知道!自從你上次在重力室破了紀錄,那幫高年級的天天堵在那兒,就等著挑戰你呢!”
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黑框眼鏡,“我現在都不敢冒用你的學生證了,上次遇到個練出暗勁的學長,那威壓壓得我腿都軟了......”
穆楓手一抖,剛拿出來的襯衫掉在地上。他彎腰撿起衣物時,瞥見錢多多電腦屏幕上笑容甜美的楚憐兒——與今日那個摔碎茶杯、眼神陰鷙的少女重疊,竟生出幾分詭異的割裂感。
窗外晚風掠過,帶起窗簾輕揚,遠處傳來隱隱約約的吉他聲,不知哪個社團又在排練,卻莫名想起大林寺深夜的木魚聲和‘極陰姹女派’的‘梵天咒音’。
暮春的晚風裹挾著槐花香掠過天海武大的林蔭道,穆楓攥著學生卡的手心卻沁著薄汗。
大林寺內極陰姹女派的廝殺聲猶在耳畔回響,深知在暗流湧動的江湖中,唯有讓自己的實力不斷精進,才能在危機四伏時站穩腳跟。
剛修煉的龍爪手尚未經過實戰打磨,招式生疏如同未開刃的鈍劍,而重力室無疑是錘煉技藝的絕佳之地。
當踏入重力室教學區時,電子屏藍光閃爍,映得整個大廳如同深海龍宮。
申請測試的隊伍蜿蜒如長蛇,此起彼伏的討論聲中夾雜著對高分者的讚歎。
穆楓的目光被牆上滾動的排行榜牢牢吸引——連彰將所有通過測試者的學號與成績公示,除自己之外,另有四名學生脫穎而出:兩名大二生、兩名大三生。
其中成績最優者的力度控製也僅達到正負7kg,這份成績在常人眼中已是驚豔,可穆楓卻在心底暗自衡量,思索著他們再如何測試頂多也隻能和自己的成績持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