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憐兒將電吉他隨意拋給呆立的貝斯手，墨色絲絨鬥篷在身後獵獵揚起，宛如剛飲血的女妖。
她踩著十厘米的紅底高跟鞋，搖曳生姿地走到舞台邊緣，指尖挑起錢多多呆滯的下巴，任由他哈著氣去夠自己腕間晃動的鑽石手鏈。
"多謝錢總捧場。"她嗓音帶著尾音的媚意，卻突然轉頭看向台下的韓暮雪，眼尾的朱砂痣隨著笑容詭異地跳動。
宴會廳的水晶吊燈突然開始詭異地明滅，光影交錯間，楚憐兒猩紅的裙擺如同血色漣漪在舞台上蕩開。
穆楓隱在陰影深處，西裝革履的輪廓被割裂成冷硬的幾何塊麵，下頜繃得幾乎要刺破皮膚。
他看著楚憐兒塗著酒紅甲油的手指蛇一般纏上錢多多的喉結，那男人喉結劇烈滾動的模樣，活脫脫是被牽了絲線的傀儡。
空氣中還殘留著《上京武大版流光飛舞》的尾韻，纏綿悱惻的旋律裹著天魔音的餘波，讓在場賓客們的瞳孔仍泛著迷離的水光。
“韓小姐好像不太服氣？”楚憐兒突然拔高的聲調如同一把銀針刺破曖昧的霧靄。
她漫不經心地捋過長發，發絲間纏繞的熒光粉末簌簌飄落，在追光燈下泛著幽藍的光，像極了深海裡致命的磷火。
當“大表哥”三個字從她染著血漿色口紅的唇間吐出時，尾音故意拖得又長又黏，眼波流轉間的挑釁幾乎凝成實質，紅唇勾起的弧度鋒利得能割破空氣。
韓暮雪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白紗裙下的雙腿止不住微微發顫。方才強撐著清醒抵禦天魔音的餘悸還未消退，此刻又被當眾羞辱。
她轉頭看向身旁的穆楓，眼尾泛起的水光在燈光下碎成星子，攥著對方袖口的手指像受驚的小鳥般輕顫，又在旁人看不見的角度狠狠拽了拽，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彆衝動。”穆楓的聲音低沉得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掌心覆上她冰涼手背的瞬間，卻觸到她後頸仍在發燙的清心咒紋。
那灼燒般的溫度順著指尖竄進心臟，他眼底騰起的暗火幾乎要衝破理智的牢籠，西裝下的拳頭卻死死抵在大腿側，青筋在腕間突突跳動。
楚憐兒倚著麥克風架，流蘇鬥篷隨著她的笑聲輕輕搖晃。“看來韓小姐需要大表哥幫忙壯膽？”
話音未落，錢多多含糊的嗤笑便混著零星的附和聲在宴會廳炸開。韓暮雪渾身血液直衝頭頂，正要開口反駁，卻被穆楓突然伸出的手臂攔住。
穆楓突然上前半步，袖口在水晶燈下閃過冷銀的袖扣光澤。
朝後台努了努下巴，"熱辣青年"樂隊的貝斯手正抱著琴發呆，發梢的熒光綠在陰影裡明明滅滅。
"讓他們搭把手，"他的指節敲了敲大理石吧台，冰桶裡的香檳瓶隨著震動發出咕嘟聲，"一個小時足夠。"
楚憐兒扶著麥克風的手指驟然收緊，蔻丹甲在金屬杆上劃出刺耳的聲響。她眼尾的朱砂痣猛地跳動兩下，嘴角上揚的弧度卻依舊完美："大表哥既然開口，"猩紅指甲劃過空氣，在錢多多癡傻的麵龐前晃了晃，"我們自然要洗耳恭聽。"
但轉身時，墨色鬥篷掃過台沿的力道大得讓銀質香檳塔晃了三晃，頂層的杯子險些跌落。
韓暮雪攥著白紗裙的手指終於鬆開，褶皺處卻沁出月牙形的血痕。
她望著穆楓走向樂手的背影，繡著雛菊的鞋尖無意識地碾著地毯上的酒漬——那是楚憐兒唱歌時錢多多打翻的波爾多。
一個小時！要知道《上京武大版流光飛舞》是穆楓精心打造的心血，此刻既要作詞作曲，還要和陌生樂隊磨合，簡直是天方夜譚。
後台突然爆發出幾聲走音的吉他弦響。韓暮雪踮腳望去，隻見穆楓正蹲在地上，用鋼筆在餐巾紙上飛快勾畫著譜線，熱辣青年的主唱叼著煙湊在他肩頭，熒光綠的頭發幾乎蹭到紙麵。
貝斯手突然拍了下大腿，琴弦發出嗡鳴般的震顫，穆楓抬頭說了句什麼，幾人同時爆發出短促的笑聲。
"他好像很有把握？"錢多多突然咧著嘴湊過來，領帶歪斜地掛在脖子上，酒氣混著涎水味撲麵而來。
韓暮雪下意識後退半步，卻見穆楓將寫滿字跡的餐巾紙拍在鼓手的軍鼓上，鼓皮發出沉悶的響聲。他轉身時目光掃過人群，與韓暮雪對視的刹那，眼角不易察覺地揚了揚，那是自信笑容。
水晶燈突然暗下三分之一的亮度，舞台上的追光燈卻次第亮起。熱辣青年的吉他手正在調試效果器，電流噪音裡突然混進穆楓低沉的嗓音："前奏用降e小調，副歌轉升f..."
韓暮雪看著他卷起襯衫袖口的動作，腕骨處那道當年練琴時留下的疤痕在燈光下泛著淡粉，突然想起他說過的話："真正的曲子，是長著眼睛的活物。"
穆楓推開天鵝絨帷幕，暗金色花紋在他掌心留下細密的壓痕。
隔音房內猩紅地毯吸走了"熱辣青年"樂隊雜亂的腳步聲，貝斯手的金屬靴跟磕在音響上，發出空洞的回響。
韓暮雪站在門邊，白紗裙蹭過水晶門把手，發出細碎的沙沙聲，像是她此刻慌亂的心跳。
"彆杵著。"穆楓扯鬆領帶，領口露出一截冷白的皮膚。坐在書桌前飛快的落筆寫下一曲，油墨未乾的字跡在落地燈下暈染開墨色的漣漪，"先看歌詞。"
韓暮雪的指尖剛觸到紙麵，就像被燙到般猛地縮回。看到最後嘴裡不由的慢慢念道：“
可是女人
愛是她的靈魂
她可以奉獻一生
為她所愛的人”
滾燙的淚水毫無預兆地砸在紙麵上，暈開了"所愛的人"四字最後的筆畫。
韓暮雪慌亂地抬手去擦，卻發現眼淚根本不受控製，像決堤的洪水般奔湧而出。她想起那些偷偷注視穆楓的午後，想起自己對於穆楓的情感，原來這一切都被他妥帖地收進了文字裡。
"怎...怎麼哭了？"穆楓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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