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你來我往地交談幾句，言語間看似平淡，實則字字都藏著鋒芒，既有對彼此實力的試探，也不乏暗藏機鋒的嘲諷。
黃眉佛子被莫問天的話堵得啞口無言，又深知自己此刻傷勢過重，再鬥下去討不到半點好處，隻能恨恨地瞪著莫問天，眼中燃燒著不甘的火焰。
“莫老鬼，你給本座記著！今日之辱，他日必定百倍奉還！”
他撂下這句狠話，捂著不斷滲血的斷臂，轉身對著身後殘餘的魔蓮宗幫眾厲喝一聲“走”，便率先踉蹌著跳下高台，帶著眾人狼狽地朝著山穀外退去。
那些魔蓮宗弟子早已被剛才的激戰嚇破了膽，此刻如蒙大赦，慌忙跟上黃眉佛子的腳步，連地上的兵器都顧不上撿拾。
莫問天望著他們倉皇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那笑容裡藏著幾分算計，又帶著幾分了然。
他抬手理了理灰袍的衣襟，隨即腳下一點，身形化作一道灰影，如離弦之箭般掠下高台。
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山穀深處的密林裡，隻留下幾片被氣勁震落的樹葉緩緩飄落。
高台上隻剩下滿地狼藉——斷裂的兵器、凝固的血跡、散落的枯葉，還有一群麵麵相覷的武者。
他們望著莫問天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黃眉佛子離去的路徑，臉上滿是茫然與失落。
最終隻能在呼嘯的山風中，悻悻地散去，隻留下這空蕩蕩的山穀，見證了這場因血髓蓮花而起的紛爭與落幕。
穆楓剛走出山穀三裡地，腳下踩著厚厚的落葉發出沙沙輕響，身前的林間小道上忽然轉出兩道身影。望月奴依舊裹著黑袍，楚憐兒站在她身側，手裡把玩著腰間的玉佩，看到穆楓時，兩人臉上都沒什麼意外的神色。
穆楓的腳步猛地頓住，鞋跟碾過地麵的碎石發出刺耳的輕響。
原本還算平和的眼神驟然冷了下來，像兩柄剛從冰窖裡取出的利刃，刮過望月奴與楚憐兒的臉龐時，帶著毫不掩飾的寒意。
他雙臂環抱在胸前，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嘴角噙著的那絲嘲諷如針般尖銳：“兩位倒是消息靈通，這就候在這裡了？”
語氣裡的疏離像一道無形的牆，將彼此隔絕開來——與之前合作時的默契相比，簡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被莫問天當槍使的憋屈感還在胸口翻騰，此刻看到這兩個全程知情的“同謀”，他連多餘的寒暄都覺得多餘。
望月奴似乎早料到他會是這副模樣，抬手緩緩掀開黑袍兜帽，露出那張素淨卻藏著狡黠的臉。她眼尾微微上挑，看向穆楓時帶著幾分了然，從袖中取出一本藍皮線裝古籍。
那封麵上用金字繡成的“流雲掌譜”四個字，在林間透過枝葉灑下的微光中閃著溫潤的光澤，顯然是件珍品。
“莊信，此次讓你受委屈了。這是花間派全套流雲掌秘籍，權當是此次行動的報酬。”
穆楓的目光掃過那本掌譜，像是看到什麼汙穢之物般迅速移開視線，鼻腔裡發出一聲嗤笑：“莫首脈的東西，我哪敢拿？”
向前半步，語氣裡的譏諷更濃，“而且我還是有點質疑二位的誠意——難道就不打算解釋解釋，這場從頭到尾的算計？”
這話剛落，跟在望月奴身後的賈一明突然眼睛瞪得溜圓，像隻聞到魚腥的貓，腳步輕快地顛了過來。
他搓著雙手，臉上堆著諂媚的笑：“莊信兄要是不稀罕，不如給我？我跟莫前輩也算是有幾分交情……”
望月奴斜睨他一眼，那眼神裡的鄙夷幾乎要溢出來，像在看一隻搖尾乞憐的野狗：“憑你也配學流雲掌？”
她手腕輕翻，那本掌譜便如長了眼睛般落回袖中，指尖捏著袖口的力道，透著半點都不會鬆口的決絕。
賈一明討了個沒趣，臉頰漲得通紅，訕訕地縮了縮脖子，卻還是不死心。
他眼珠在望月奴的袖口與那本消失的掌譜之間來回打轉，喉嚨裡發出含糊的嘟囔聲，顯然還在打著掌譜的主意。
楚憐兒站在一旁，抱著手臂看他出糗，嘴角勾起一抹看好戲的淺笑，卻始終沒插上一句話。
穆楓懶得再看這場鬨劇，最後掃了眼望月奴，聲音冷得像淬了冰：“道不同不相為謀。”
話音未落，他已轉身便走。腳掌踩在厚厚的落葉層上，發出沉穩的沙沙聲，每一步都透著決絕，自始至終沒回頭看一眼。
不過片刻功夫，那道紅色身影便鑽進密林深處，被交錯的枝椏切割成零碎的光斑，最終徹底消失在蜿蜒的山道儘頭。
“哎，莊信！莊兄你等等啊！”賈一明急得直跺腳，慌忙就要追上去，卻被望月奴伸手攔住。
她手腕微動，指尖帶著的氣勁輕輕撞在賈一明胸口，竟讓他踉蹌著後退半步。
就在這時，林間忽然卷起一陣旋風，枯黃的落葉被卷得漫天飛舞，如同受驚的蝶群。一道灰影破開風幕，如鬼魅般落在望月奴身側，正是剛離開山穀的莫問天。
他鬢角的灰發被風吹得微亂，目光掃過穆楓離去的方向，眉頭微微挑起，嘴角反倒勾起一絲讚許：“這小子倒是有幾分骨氣，比某些見利忘義之徒強多了。”
望月奴側身躬身行了一禮，黑袍下擺掃過地麵的青苔：“他性子剛直，眼裡容不得沙子。這次被咱們蒙在鼓裡當槍使，心裡定然堵得慌。”
她頓了頓，將剛才穆楓拒絕掌譜、賈一明湊趣的情形細細說了一遍，末了補充道，“倒是這賈一明，對流雲掌覬覦得緊。”
莫問天的目光緩緩落在賈一明身上，上下打量片刻。隻見賈一明正縮著脖子，眼神卻還在望月奴袖袋處打轉，那副饞涎欲滴的模樣讓他不禁失笑：“既然你想學，便跟著本座吧，做個記名弟子。”
賈一明聞言如遭雷擊，先是愣在原地，隨即臉上爆發出狂喜，“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額頭撞在石頭上發出悶響：“弟子賈一明，拜見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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