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天擺了擺手，視線卻重新投向穆楓消失的方向，指尖在掌心輕輕摩挲著，那裡似乎還殘留著血髓蓮花的溫熱。
“本想收那小子為徒，沒想到弄巧成拙。”
他想起穆楓對戰魔蓮姥姥時，赤炎真氣焚儘一切的狠勁；想起他破陣時，於千軍萬馬中直取樞紐的果決。
更想起剛才拒絕掌譜時，那雙眼睛裡不摻半點雜質的傲氣，眼底不禁閃過一絲惋惜，“這次若不是他出手斬了魔蓮姥姥，咱們籌劃半年的計劃怕是要功虧一簣。這般年紀便有如此心性與實力，錯過著實可惜。”
望月奴垂眸道：“他現在對咱們心存芥蒂，怕是短時間內難以消解。想修複關係，怕是得下點血本。”
莫問天聞言點了點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那笑容裡藏著不容置疑的篤定：“血本就血本，這等璞玉，值得。”
他瞥了眼還在傻笑的賈一明，淡淡道，“先回望月樓。至於莊信……”話音頓了頓，目光穿透層層樹影望向遠方，“山水有相逢，總有機會再見麵的。”
林間的風漸漸平息，卷起的落葉簌簌落下，覆蓋了剛才打鬥的痕跡。
賈一明興奮的低語在山穀中回蕩，很快又被莫問天一行人離去的腳步聲淹沒。
灰袍與黑袍的身影轉過山道拐角，隻留下空蕩蕩的密林，仿佛剛才那場短暫的相遇，不過是山風拂過樹梢時，一場無聲無息的插曲。
三日後清晨，天海武大的青石板路上還沾著晶瑩的露水，被早起的晨霧裹著，泛著濕漉漉的光澤。
穆楓的身影出現在校門口，青衫下擺沾著些旅途的塵土，袖口處還留著幾分未洗淨的泥痕，顯然這一路並未刻意打理。
他眉宇間帶著掩不住的疲憊，眼下有著淡淡的青黑，可那雙眼睛卻依舊清明，像被晨露洗過的寒星，透著沉靜的光。
穿過操場上晨練的學生——他們正跟著武師練習基礎拳架，呼喝聲此起彼伏——穆楓腳步不停，徑直走向後山的靜心禪院。
那處院落被茂密的竹林環繞，青磚灰瓦在翠綠的竹影間若隱若現，空氣中飄來淡淡的檀香，讓人不自覺地靜下心來。
禪房內，檀香在銅爐中嫋嫋升騰，結成一縷縷輕煙纏繞著房梁。靜宜師太坐在靠窗的蒲團上，手裡正翻看一本泛黃的卷宗，陽光透過雕花木窗落在她素色的僧袍上，映出柔和的光暈。
見穆楓推門進來，她抬起頭，放下卷宗抬手示意：“坐吧，黃楓穀的事，辛苦了。”
穆楓對著師太拱手行禮，在對麵的木凳上坐下，將黃楓穀內的經過一五一十道來。
從初遇魔蓮姥姥時的對峙，到用天罡火將其焚成飛灰；從破除魔蓮大陣的驚險，到黃眉彌勒佛子祭出本命魔蓮的詭譎。
再到莫問天突然現身，以流雲掌奪走血髓蓮花的波折……連血髓蓮花最終的分配、黃眉佛子斷臂的傷勢、莫問天展露的實力，都未曾有半分隱瞞，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說彆人的故事。
靜宜師太手中的紫檀念珠隨著她的指尖轉動，聽到關鍵處時，念珠會微微一頓。待穆楓說完，她指尖的念珠停在“佛”字紋處，眉頭微蹙：“黃眉彌勒佛子雖失了左臂，元氣大傷，但有那三瓣蓮瓣與絳紅蓮心，根基未損。”
她輕輕敲擊著桌麵，發出篤篤的輕響，“先天境修士本就能引天地靈氣重塑軀體，屆時他修補左臂不過是舉手之勞。魔蓮宗的威脅，並未真正根除。”
坐在師太身側的洛遠山撚著胡須，接口道：“更麻煩的是花間派莫問天。此人沉寂三十餘年，江湖上早有傳聞說他已坐化，偏偏在此時現身，還露了手爐火純青的流雲掌。”
他眼中閃過一絲凝重，“三十年韜光養晦，怕是憋著不小的動靜，這下江湖又要起波瀾了。”
穆楓端起桌上的涼茶喝了一口，點頭道：“他的流雲掌確實已臻化境，掌風看似輕柔，實則內勁渾厚，招式間暗藏玄機，實力深不可測。若不是黃眉彌勒佛子先受了重傷，兩人勝負難料。”
靜宜師太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安撫：“這些事自有江湖各派共同應對，輪不到咱們天海武大單獨操心。”
她看著穆楓眼底的疲憊，放緩了語氣，“你這一路奔波，先回宿舍歇息幾日，調養好精神再說。後續若有需要，再喚你過來。”
穆楓對著靜宜師太躬身謝過，轉身退出禪房。
晨光穿過竹林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踩著滿地碎金般的陽光往宿舍走，指尖還殘留著禪房裡檀香的氣息。
剛推開宿舍木門，還沒來得及解下手腕上的空間手鐲，ai手表上便傳來一陣溫熱——是靜宜師太的傳訊消息來了。
他心中微動，這才歇腳片刻，怎會突然傳訊？來不及細想，穆楓轉身快步折返靜心禪院，剛推開禪房木門，便見靜宜師太身側多了位身披朱紅袈裟的老僧。
那僧人身形微胖，麵容慈善，眉心一點朱砂痣在昏暗的光線下格外醒目，正是般若寺的了覺大師。
了覺大師見穆楓進來，連忙放下手中的茶盞，雙手合十行禮，聲音渾厚如鐘：“穆師弟，此次冒昧相擾，實在是事出緊急。”
靜宜師太示意穆楓在對麵坐下，神色比剛才凝重了幾分，沉聲道：“大林寺先前派往黃楓穀的弟子圓真，至今未歸。”
“圓真大師？”穆楓心頭一凜，想起那位在黃楓穀內魔蓮天舞輪內見到過那個施展金鐘罩鐵布衫的男子，當時穆楓便一眼認出此人應該正是大林寺派來的臥底。
了覺大師歎了口氣，手中的念珠轉得飛快：“正是。黃楓穀一役後，他最後傳回的聯絡信號指向蒼梧山，此後便如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老和尚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滿是痛心，“他是老衲親自挑選的弟子，聰慧勤勉，本是大林寺未來的棟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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