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霜與白清清、陶紅隔著丈許距離站定，幾句虛與委蛇的寒暄剛過，柳如霜便率先收了笑意，指尖在腰間一抹，已取出個瑩白的羊脂玉瓶。
她將玉瓶往掌心一托，拔開塞子的刹那，一股清冽中帶著草木清香的藥氣便如漣漪般蕩開，在場武者的鼻息都下意識重了幾分。
“此次比試，我以這瓶洗髓丹為彩頭。”她晃了晃玉瓶，裡麵的丹藥撞擊瓶壁發出清脆的響聲，“此丹能洗練經脈中沉積的濁氣，對突破境界大有裨益，諸位可要看仔細了。”
白清清聞言，素手在袖中一探，取出本泛黃的古籍。書頁邊緣已有些磨損，卻更顯古樸厚重，封麵上用朱砂寫著“白蛇步”三個大字，筆鋒蜿蜒如蛇，透著幾分詭異靈動。
“我這《白蛇步》乃是玄級中品功法，練成之後身法如白蛇遊水，既能閃避騰挪，亦可繞後突襲，變幻莫測。”
陶紅性子最是急躁，不等白清清說完便已舉起手中之物——那是塊拳頭大小的赤紅石頭。
通體像燒紅的烙鐵，即便隔著數尺遠，也能感受到撲麵而來的灼熱氣息，石頭表麵甚至泛著淡淡的紅光。
“我這陽炎石采自火山深處，能熔金鍛鐵，最是適合升級火係兵刃，市價至少值五百萬藍晶幣！”
話音剛落，三人身後的武者們已是按捺不住。成林身後的煞妖宗弟子死死盯著洗髓丹，喉結上下滾動；極惡道的幾個壯漢望著陽炎石摩拳擦掌，手上青筋暴起；連白清清帶來的那些黑衣人，眼神也黏在了《白蛇步》的封麵上。
眾人臉上都泛著興奮的紅光，有的活動著手腕，有的踢著腳邊的石子，隻待一聲令下便要衝出去搶奪。
穆楓站在人群後，將這一切儘收眼底。他的目光掠過那些眼冒精光的武者，再次落在賈亦真身上。
隻見此人雙手負在身後，眼皮微垂，仿佛眼前的寶物都是尋常石頭，臉上半分波瀾也無。這份定力，反倒讓穆楓心頭的警鈴響得更急——能對玄級功法和陽炎石毫不動心的，要麼是眼界極高，要麼是藏著更深的圖謀。
他悄悄側身，湊到望月奴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那個賈亦真不簡單，一身橫練功夫已臻化境，這裡怕是沒人能接他三招。”
望月奴指尖猛地收緊，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賈亦真正與身旁的弟子說著什麼，側臉線條硬朗，看似平平無奇，卻透著一股深不可測的氣場。
她緩緩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凝重，將這個名字刻在了心上。
轉過身時，望月奴的目光落在穆楓臉上：“那你呢？你有把握嗎？”
穆楓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語氣平淡無波：“我與他無冤無仇，何必為了這些外物拚上性命？”他掃了眼場中的寶物，語氣裡帶著幾分譏誚，“何況這點東西，還不值得我動真格。”
望月奴定定看了他片刻，忽然問道：“那要怎樣，你才肯出手？”
穆楓沒有立刻回答，隻是微微側過臉，唇瓣無聲地動了動，吐出三個字的口型。
“花間令？”望月奴心頭一震，隨即苦笑著搖了搖頭。
那是花間派至高無上的信物，除非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否則絕不可能輕易動用。她如今雖掌管部分權力，卻還沒到能隨意調用花間令的地步。
穆楓見她這般神情，便知此事無望。他輕輕拍了拍望月奴的胳膊，低聲道：“你們慢慢玩，我出去透透氣。”
話音未落，他已轉身朝著會場出口走去。玄色的衣袍在人群中穿梭，很快便消失在拐角處，仿佛從未在此處停留過。
穆楓轉出會場，午後的陽光透過合歡樹的枝葉灑在青石板路上，碎成一片斑駁的光影。
合歡宗外的集市比想象中熱鬨，叫賣聲、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各色攤位沿著街道兩旁排開，有售賣丹藥的，有擺放著各式兵刃的，還有些攤子上堆著不知名的妖獸皮毛，空氣中混雜著藥草香、皮革味和淡淡的煙火氣。
他雙手負在身後，慢悠悠地在集市裡閒逛，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兩旁的攤位，實則在留意著周圍的動靜。
剛走到一個售賣材料的攤子前，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一道素色身影。
穆楓心頭微動，轉頭望去，正是嚴香玉。她穿著一身月白色的衣裙，未施粉黛，素麵朝天，在喧鬨的集市中顯得格外清雅。與柳如霜的妖豔、白清清的清冷不同，嚴香玉身上帶著一種沉靜的氣質，仿佛一潭深水，看不出深淺。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驟然相遇，周遭集市的喧囂仿佛被無形的屏障隔絕在外，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陽光透過攤位的縫隙，在他們之間投下幾道細碎的光柱，光柱中浮動的塵埃都像是靜止了一般。
沒有言語，甚至沒有多餘的表情，穆楓眼底的深邃與嚴香玉眼中的沉靜交織在一起，彼此眼中都閃過一絲了然。
那是一種無需言說的默契，仿佛是相識多年的故交，隻需一個眼神，便能讀懂對方未曾說出口的話語，其中有驚訝，有探究，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
然而，嚴香玉的目光在穆楓臉上停留片刻後，那雙清澈的眼眸微微蹙起了眉頭，形成一道淺淺的紋路。
她從穆楓此刻的眼神裡，捕捉到了一絲與“莊信”這個身份截然不同的銳利和深沉，那眼神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藏著太多複雜的情緒，絕不是一個普通隨從該有的。
這讓她心中泛起一絲疑雲，這個“莊信”，恐怕並非表麵看上去那麼簡單。
嚴香玉迅速收斂了眼底的疑慮，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看向身旁攤位上的靈草，仿佛剛才的對視隻是偶然。
但她心中卻已警鈴大作，指尖悄悄攥緊了袖中的手帕。
這裡人多眼雜，到處都是各路人馬的眼線，柳如霜、白清清和陶紅的人說不定就在附近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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