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階上的林碧虞倏然攥緊了錦帕。
她突然有種感覺,這個世界就是男人們的世界。
一個女人再強大,在男人麵前都將黯然失色。
雪鬆雖然是一個弱不禁風的文弱先生,但是站在台上的氣度一點不輸身邊的b級強者。
鎂光燈將林雪鬆鏡片反射成兩片雪亮銀斑,她忽然注意到那個西服口袋的懷表鏈呈現不自然的緊繃。
這是兒子說謊時慣有的小動作。
林夫人喉間漫上苦杏般的酸澀,麵上卻勾起恰到好處的欣慰笑容,唯有耳垂的翡翠墜子背叛了她,在晨風中劃出細碎驚惶的碧影。
她此刻才想起了一大早來電的人自爆姓名“陶承澤”,原來是特勤局的局長,袁科長的頂頭上司。
袁科長有這麼大麵子嗎?顯然沒有,他都沒問雪鬆的案情,兩人的預約還在下午。
那陶局長為什麼會這麼上心林公館的事?!
是看在文實先生的名氣上嗎?
可能性也不大,這從袁科長的態度就可見一斑。
這到底怎麼回事?!
等一下新聞發布會結束,問問陶局長就知道了。
陶局長停了停略微發福的肚子,“主要的案犯已經落網,特勤局將一查到底,所有牽扯到此案的黑惡勢力都將受到嚴厲的懲罰。”
“陶局長,劫匪羅落網了嗎?”
陶承澤順勢從警衛手中接過證物箱,箱蓋開啟的刹那,二十支鵝毛筆齊刷刷僵在半空。
染血的銅製會牌躺在綢緞上,在陽光下折射出血絲般的紋路。
“這是兄弟會甲級成員的貼身憑證。”
他挺直腰板,製式皮鞋跟上的馬刺鏗鏘作響,“三日內必將主犯緝拿歸案!”
當《大公報》記者追問綁匪是否為超凡者時,陶承澤布滿繭子的手掌突然按住林雪鬆的肩頭:
“特勤局自有辦法對付魑魅魍魎!”
……
陶承澤借著文實先生的名聲,利用林公館的場地,把一次綁架案變成了特勤局的宣傳廣告,各種保證,吹噓不要錢的交給媒體。
日頭漸升,巡捕房的人製服滲出鹽漬。
當大部分記者捧著鎂光燈離去時,陶局長才大氣地一揮手:
“好了,各位記者朋友,今天的發布會到此結束。感謝大家的關注!”
話音剛落,特勤局的警衛人員便有條不紊地開始疏散人群。
閃光燈逐漸暗淡下來,嘈雜聲也漸漸遠去。
陶承澤一揮手,特勤局已經開始收隊,車輛啟動,一副雷厲風行的樣子。
林碧虞捏著蘇繡絲帕的指尖泛起青白,翡翠耳墜在鬢邊輕顫。
她沒有按照以往的抱拳禮數,而是對著即將登車的陶承澤盈盈福身,嘴角維持的得體笑意掩不住眼底翻湧的探究:
“陶局長晨露未曦,便趕來主持公道,林公館欠您一份恩情。”
她琥珀色的瞳仁倒映著對方胸前的鎏金徽章,仿佛想看透這一切背後的邏輯。
“林夫人言重,不必多禮。”陶承澤用戴著白手套的右手虛托婦人手臂,皮靴與青磚相擊:
“保護公民是我們特勤局的職責,令公子可是在鉚釘城掛了號的文曲星,他剛剛受了驚嚇,你們一家團聚,我們就不打擾了。”
話音未落,他轉身登車的步伐踩得皮鞋鏗鏘,卻在車門即將閉合時忽然側首,用餘光瞥向林夫人的方向,唇邊掠過隻有政客才懂的深意淺笑。
“嘭!”車門關閉的碰撞聲剛勁有力,公務車緩緩駛離。
“嘭!嘭!”仍有少數記者在場,鎂粉爆燃,白煙一閃,抓拍下陶局長雷厲風行的做派。
林碧虞不好太過熱情,隻得目送特勤局的人離開。
當黑色公務車揚起的煙塵漫過石獅子的銅鈴,林雪鬆輕撫金絲眼鏡的食指突然頓住。
他望著母親鬢角被晨霧濡濕的青絲,喉間湧起青橄欖般的酸澀:
“母親,回去吧!”
“嗯!”林碧虞回過神來,用審視的目光打量一下兒子,“雪鬆,你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