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眼等人麵如死灰。
他們乾的那些事,自己心裡門兒清,真要捅出去,絕對死路一條。
報警?
那是找死!
“聽著!”陳興平的聲音斬釘截鐵,“天亮之前,給老子滾出這片地界!三百裡內,再讓老子看見你們任何一個影子…”
他猛地抬起腳,狠狠踩在三角眼那條被槍打中的血糊糊的大腿上!
“啊!!!”三角眼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老子就讓你這條腿,還有你們所有人的腿,永遠留在這兒!聽清楚沒有?!”
“聽…聽清楚了!哥!聽清楚了!”狗蛋第一個哭喊出來,磕頭如搗蒜。
“滾!馬上滾!”刀疤也忍著劇痛嘶喊,隻想趕緊離開這地獄。
“滾…我們滾…”豁牙也掙紮著爬起來。
大壯更是連滾帶爬地就往窯口挪。
陳興平收回腳,冷冷地吐出一個字:“滾!”
如同大赦!
狗蛋和豁牙連拖帶拽,把還在慘嚎的三角眼往外拖。
刀疤咬著牙,拖著斷腿往外爬。
大壯跑得最快。
彪子還昏迷著,被豁牙和狗蛋一人拽著一條胳膊,像拖死狗一樣拖了出去。
地上留下幾道長長的、混合著血和尿泥的拖痕。
窯裡瞬間空了大半,隻剩下濃鬱的血腥味、尿騷味和劣質煙草味。
陳興平幾人聽著外麵那幾個雜碎痛苦的叫聲,夾雜著咒罵和哭嚎的動靜越來越遠。
鄧通啐了一口:“呸!一群喪家犬!活該!”
張長弓看著自己手裡還在冒煙的盒子炮,臉色有點發白,手還在微微顫抖:“哥…剛才…我…”
陳興平走過去,拍了拍張長弓的肩膀,聲音沉穩:“不怪你,長弓。那雜碎找死。槍收好,沒事了。”
陳其這時才徹底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旁邊半截磚垛上,抹了把臉上的汗:“娘的,嚇老子一跳!哥,這下…真沒事了?”
“嗯。”陳興平點點頭,目光落回地上那一堆“戰利品”上,尤其是那些瓶瓶罐罐和畫軸。
鄧通湊過來,蹲在古董旁邊,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戳了戳那個玉壺春瓶:“興平哥,你說這玩意兒…真那麼值錢?能換多少肉啊?夠咱們全村吃頓飽的不?”
吳二愣子也憨憨地湊過來,甕聲甕氣地說:“這盒子…裝地瓜挺好…結實。”
陳其拿起那個小青銅馬,掂量著:“這銅疙瘩,化了能打幾把好刀不?”
張長弓也收好槍,湊過來看,眼神裡充滿了好奇和一絲敬畏:“哥,這畫…上麵畫的啥?看著…是挺老。”
陳興平看著這群兄弟圍著古董,有的想換肉,有的想當容器,有的想熔了打鐵,真是哭笑不得。
他小心翼翼地把畫軸重新卷好,又把地上的玉壺春瓶、木盒、小青銅馬都歸攏到一起,用那塊破油氈布重新仔細包好,打了個結實的結。
“彆瞎琢磨了。”陳興平把油氈布包袱和裝著金條銀元的破麻布包都拎在手裡,“這些東西,金條銀元好分,這些瓶瓶罐罐和畫,現在拿出去就是禍害!咱們也不懂行情,瞎賣肯定讓人坑了。”
他目光掃過兄弟們:“先把東西都帶回去。金條銀元,大家分。這些古董…”他頓了頓,看著幾人,“放我那兒。我認識一個以前倒騰舊貨的老人,懂點門道。等我找機會,看能不能尋個靠譜的買家,換成錢,再分給大家。放心,該是兄弟們的那份,一個子兒都不會少!”
鄧通第一個跳起來:“嗨!興平哥你說啥呢!放你那兒我們一百個放心!要不是你帶咱們乾這一票,咱們連根毛都撈不著!還分啥分,你看著辦就行!賣多少都行!”
陳其也點頭:“哥,東西放你那兒穩當。我們幾個大老粗,懂個屁的古董,彆回頭讓人騙了還幫人數錢呢!你懂行,你處理,我們信你!”
張長弓:“對,興平哥,你說了算。這玩意兒放我們手裡,指不定哪天當夜壺用了。”他指了指那個玉壺春瓶。
吳二愣子撓撓頭:“嗯,聽興平哥的。換錢…好,換錢能買牛。”
陳興平看著兄弟們信任的眼神,心裡一暖。
他掂了掂手裡沉甸甸的油氈布包袱:“行!那就這麼著!此地不宜久留,收拾一下,趕緊撤!金條銀元回去再分!”
“好嘞!”鄧通立刻去踢滅蠟燭頭。
陳其和張長弓警惕地看了看窯外。
吳二愣子扛起他那杆大抬杆。
陳興平一手拎著古董包袱,一手拎著金銀包袱,最後掃了一眼這充滿血腥和混亂的破窯洞,低喝一聲:“走!”
幾條黑影,帶著沉甸甸的收獲,迅速融入了濃得化不開的夜色裡,朝著犀牛村的方向,深一腳淺一腳地疾行而去。
在他們身後,那廢棄的破磚窯,像一個被遺忘的傷口,靜靜地躺在亂葬崗的陰影裡,隻剩下濃重的血腥味,在夜風中慢慢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