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慈的聲音穿透了雨幕回響在耳邊。
遊嘉喃喃問她。
“那為什麼現在又要告訴我真相呢？”
“因為。
你距離終點和真相已經很近了。你的生命也不再需要虛無的謊言引導。”
船體擦過某截沉木，朽木內部傳出類似骨灰盒滑入壁龕的摩擦聲。
她後來又問外婆，要不要離開江城和自己走。
外婆說。
“我生於江城長於江城，早就習慣了這裡的潮濕。
華國自古就講究輪回，如果有來生，我不想當人，也不想當動物，隻想做一棵樹。
就讓我像是一棵被做成門框窗框的樹木一樣腐朽在江城的陰雨天裡吧。”
出生於水鄉，腐朽於水鄉，也算是有頭有尾，落葉歸根。
…………
……
七月十一日。
首都。
蟬鳴聲像是一把生鏽的鋸子割裂空氣，環衛工的竹掃帚劃過地麵發出沙沙聲，掃把穗裡纏著張褪色的傳單，印著“學區房最後席位”的鉛字被泥漿吞掉半個“房”字。
柏油馬路蒸騰著熱氣，便利店玻璃門開合的瞬間漏出冷氣，裹著糖炒栗子香味的白霧在三十七度的溫差裡打了個旋兒。
老槐樹蔭影裡蹲著個穿跨欄背心的老頭，收音機裡單田芳的評書混著知了叫，有兩筆不知道什麼時候脫落了的“煙酒超市”燈牌在他頭頂投下蛛網狀陰影。
槐花突然簌簌落了一地。要下雨了。
淩學潤作為被指控走私稀土、故意殺人等罪名的被告已經被警方控製，但由於上麵還沒有出手乾預，他依舊活的很滋潤。
遊嘉在派出所的小房間裡見到了他。
他支著二郎腿陷在真皮轉椅裡——這絕不是派出所標配的鋼架折疊椅。藏青色傑尼亞西裝裹著他精瘦的骨架，腹部那團脂肪被定製剪裁巧妙收束，顯儘了獨屬於上位者的從容。
這個五十四歲的男人像塊盤出包漿的老墨，鬆煙質地的皮膚透出長期雪茄熏染的檀色。脖頸處剃刀般利落的發際線，純金的袖口下藏著的腕間帶著百達翡麗6002g，無一不在彰顯著他生活的優渥。
就好像遊嘉的檢舉並未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除了——讓他們的會麵地點變成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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