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合作談的怎麼樣？”
遊嘉坐在副駕駛上側目看著胡盼。
胡盼有些遲疑：“已經拉扯了好些天了。對方對我們的穀倉儲能協議很感興趣也能夠看得出來對方很心動。但是多少還是有顧慮吧。”
顧慮什麼呢？
當然是嘉鈺天成和盛啟安和的官司了。
雖然淩學潤已經被羈押，走私稀土也是危害國家安全的重罪。可在大部分人看來她依舊是以卵擊石。
從第一次庭審的結果就能看的出來了。
遊嘉掌握的證據不夠嗎？
足夠了。
淩學潤犯下的罪不夠重嗎？
也足夠了。
可是審判長卻並沒有當庭給出判決，拖到了今天的第二次庭審才移交合議庭判決。
“我知道了。”遊嘉隻是輕輕點了點頭，隨即就閉上了眼睛，“送我去天壇吧，我想去走走。”
遊嘉沒有讓胡盼跟著她。
她也說不上來自己現在究竟是開心還是不開心，隻是想一個人待一會。
她跟著老年旅遊團統一的藍色遮陽傘向前挪動，後腰被炙烤得發疼，後頸粘著的頭發被汗液浸成了深棕色。
暴雨放晴後的午後還真是熱得可怕。
丹陛橋第九層台階的漢白玉欄板燙得驚人，幾個戴同款遮陽帽的旅行團成員正在輪流撫摸被曬得發燙的銅龜頭部。
祈年殿東側的七十二間長廊裡，幾個看上去大概十幾歲的男孩正在用礦泉水瓶接簷角滴落的積水。水流擊打塑料瓶底的聲音混著導遊的擴音器：“嘉靖皇帝在此祭天時……”
遊嘉靠著褪色的朱漆立柱，看著兩個穿著輪滑鞋的男孩呼嘯著穿過皇乾殿前的三音石，撞翻齋宮門口的文創雪糕攤，掉落的芒果味冰棍瞬間在青磚上融成黃色粘液。
西天門外的百年槐樹下，六個外賣騎手正在陰涼處核對訂單。遊嘉聞著黃燜雞米飯與豆汁兒混合的古怪氣味，摸出震動不停的手機，鎖屏顯示著十七個未接來電，她的拇指在接聽鍵上方兩毫米處懸停十二秒，最終按下了接聽鍵。
來電的人沒有備注，隻有一串數字號碼，但遊嘉卻知道對方是誰。
翁先生。
一切終於要結束了。
“翁先生。”遊嘉接通了電話。
“小莫和我說了今天的事兒，多虧了這段時間你和老汪的積極配合啊，我們已經完全掌握了淩學潤背後的保護傘名單，我們會補充盛啟安和近幾年來持續走私稀土的罪證，合議庭的判決應該會在明天之前下達。”
翁先生說話帶著一股濃濃的首都口音，語調習慣性的上揚。
遊嘉看見不遠處的旅行團開始分發藿香正氣水，齋宮後牆還有隻被曬蔫兒了的流浪貓。
“明天之前就會下達了嗎？那真是太好了，比我們預計的都要快很多。”
遊嘉喃喃道，語氣聽起來有些空洞洞的。
她知道翁先生從來都不會做無法做到的保障。
既然他說明天之前，那麼明天就會是最晚的期限。
三花貓的右耳缺了個三角口，遊嘉蹲了下來。
貓咪卻突然竄進消防栓後的陰影。
遊嘉的手僵在了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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