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鏈的綠意在鏡麵上蔓延,像一滴墨落入清水,緩慢卻不可阻擋。林悅兒的手還懸在半空,腕上的斷口貼著鏡麵邊緣,沒有用力,也沒有收回。那股綠光順著金屬紋路遊走,不是衝撞,而是滲透,仿佛在等待某種回應。
小團趴在她肩頭,耳朵微微抖動。他沒睜眼,隻是將絨毛貼緊她的頸側,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它在學……但它跟不上。”
楚墨淵的手仍搭在她手背上,掌心溫熱,卻不再施加壓力。他盯著鏡中那片逐漸擴大的綠光,眉頭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沈清和蹲在光橋邊緣,指尖按著裂縫,震感變了——不再是規律的十秒一次,而是忽快忽慢,像是某種節奏被打亂的呼吸。
“它在適應。”沈清和低聲道,“但適應需要時間。”
林悅兒沒說話。她閉上眼,呼吸放得極輕,像是怕驚擾什麼。靈芽界的種子在她意識深處輕輕跳動,頻率與銀鏈的綠意同步,一緩一促,如同初春地下根係的萌動。她不再試圖推動,而是讓那股能量自然流淌,像雨水順坡而下,不爭不搶。
小團突然哼起一段調子。
沒有詞,也沒有旋律結構,隻是幾個音節在空氣裡輕輕回蕩。那是林悅兒重生那天,在意識混沌中無意識哼出的曲調。係統從未記錄,連她自己都忘了。可小團記得。
綠光猛地一顫。
鏡中的影像開始重組。楚墨淵的密文、沈清和的手術記錄、林悅兒的銀鏈生長線,全被攪散,又緩緩沉澱。空白中,一點綠光浮現,不是擴散,而是生長——從中心向外伸展,像枝條抽出嫩芽。
門縫依舊未開。
但鏡麵不再隻是映照。
它開始“動”。
林悅兒睜開眼,看著那點綠光一點點撐開黑暗。她忽然明白,這扇門從不需要被“破解”,它隻是在等一個能和它同頻的生命節奏。
她輕輕抽回手。
楚墨淵一怔,下意識要攔,卻被她搖頭止住。
“我們一直在給它答案。”她說,“可它要的不是答案。”
沈清和抬頭:“那是什麼?”
“是開始。”她將銀鏈斷口輕輕按在心口,皮膚下泛起微弱的綠光,像是血脈裡藏著一株幼苗,“它要的,是那個‘還沒想好就做了’的瞬間。”
小團耳朵豎起,絨毛亮起一圈柔和的光暈,纏繞上銀鏈。他沒再哼唱,而是用爪子輕輕點了點她手腕——那裡,新生的銀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延伸,不再是金屬的冷硬,而是帶著溫度的、活物般的生長。
林悅兒深吸一口氣,將手腕遞向鏡麵。
不是攻擊,不是注入,而是交付。
綠意從她血脈中湧出,順著銀鏈奔流,像藤蔓攀附石牆,溫柔而堅定。鏡麵漣漪驟然擴大,符文逐一亮起,卻不是被破解,而是被喚醒——一道、兩道、三道,層層疊疊,如同沉睡的神經被重新接通。
門體微微震顫。
不是炸裂,也不是崩解,而是像凍土開裂,細微的聲響中,縫隙緩緩拓寬。
沈清和猛地抬頭:“它開了。”
楚墨淵盯著那道逐漸擴大的門縫,眼神微凝。他下意識收緊手指,掌心傳來熟悉的壓迫感——那是他在談判桌上碾碎對手時的習慣反應。
林悅兒察覺到了。
她沒說話,隻是伸手握住他的手,輕輕一拉。
“彆想‘怎麼贏’。”她看著他,“就想‘為什麼來’。”
楚墨淵一頓。
他閉眼。
雨夜,她站在醫院後巷,手裡攥著一張被撕過的診斷單,發梢滴水,眼神卻亮得驚人。他當時沒問她要去哪,隻跟著她走進樓道,看她把藥塞進值班醫生手裡,轉身就走。
那一刻,他沒想輸贏。
他隻想讓她彆一個人扛。
再睜眼時,掌心的力道鬆了。
光橋的震頻還在變化,但節奏已不同。小團躍到前方,絨毛光芒與門縫綠意交彙,像一縷風撞上晨霧。他沒回頭,隻是輕輕抬起爪子,指向門內。
綠光如藤蔓纏繞門框,符文逐一亮起,最終彙聚成一道螺旋紋路,從頂部垂落,輕輕搭在三人腳前。
門,開了。
幽深通道延伸向內,儘頭被霧氣籠罩。隱約可見巨大輪廓伏地而臥,呼吸起伏如風過山穀。地麵鋪著暗色石板,縫隙間泛著微光,像是埋著未熄的星火。
林悅兒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