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縫深處沒有風,但空氣在顫。
林悅兒把袖扣貼進衣領內側,金屬邊緣硌著鎖骨,涼得清醒。她沒再看那道閉合的岩壁,轉身時腳步已經邁出去三步。夏若初扛著工具包跟上,沈清和拎著拆解後的裝置組件,兩人之間隔了不到半米,腳步節奏卻開始錯開。
“地麵軟了。”沈清和突然說。
林悅兒停下,鞋底傳來細微的彈性感,像是踩在凍住的泥麵上。她蹲下,指尖蹭過岩層表麵,一層薄薄的光膜正從石縫裡滲出,泛著青灰的反光,像舊膠片上的劃痕。
小團在她意識裡輕輕哼了一聲:“空間在呼吸。”
她沒回應,隻把左手腕的銀鏈往袖口裡塞了塞。鏈子剛碰皮膚,就震了一下,微弱但持續,像是某種信號在敲。
“往前。”她說,“保持間距。”
三人重新走動,夏若初從包裡抽出一段金屬條,在岩壁上劃下第一道刻痕。光膜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波動,像是被劃破的水麵,又迅速愈合。
越往裡,岩層的顏色越深,原本灰白的石麵逐漸轉成暗褐,裂縫中開始浮出細小的光點,不是反射,而是從內部透出來的,像埋在地底的星屑。林悅兒盯著腳下,每一步都避開那些密集的光斑。她記得上一次能量爆發前,地麵也是這樣。
“空氣濃度在升。”沈清和看了眼腕表改裝的能量儀,“不是電離,更像是……某種場在擴散。”
林悅兒點頭,手摸到腰間的匕首柄。刀鞘是靈芽界藤蔓編的,外層裹了樹脂,此刻正微微發燙。
小團突然在她腦子裡叫:“彆看左邊!”
她猛地偏頭,眼角餘光掃過岩壁——一道人影正貼在石麵上,穿著她上輩子死時那件染血的白襯衫,臉是模糊的,但脖子上的勒痕清晰可見。
她沒停步,也沒眨眼,隻把呼吸壓平。
幻象。
上輩子被柳如煙推下天台,監控被刪,屍體在雨裡泡了六小時才被發現。那時她以為自己隻是個被甩了的可憐蟲,直到閉眼前聽見柳如煙在電話裡笑:“楚家少奶奶的位置,輪不到你這種人。”
岩壁上的人影消失了。
她繼續走,手指在匕首柄上輕輕敲了三下,節奏和楚墨淵最後傳來的信號一樣。
“若初。”她開口,“彆碰岩壁。”
夏若初正伸手去扶一道傾斜的石柱,聽見聲音立刻縮手。她臉色有點白,嘴唇抿成一條線。
“我剛看見奶奶。”她低聲說,“她坐在老屋的藤椅上,手裡拿著藥瓶……和她走那天一模一樣。”
林悅兒走過去,把一截纏著綠絲的金屬線塞進她手裡:“握緊。”
那是從靈芽界帶出來的脈頻藤殘枝,能穩定意識波動。夏若初攥住,指節慢慢回了點血色。
沈清和站在幾步外,額角有汗滑下來。他沒說話,但左手一直在抖,右手卻死死按著醫療包的搭扣。
林悅兒知道他看見了什麼。
手術室的燈,監護儀的警報,還有那個沒能救回來的孩子。
“清和。”她走過去,把另一截藤枝貼在他手腕內側,“撐住。”
綠光從藤枝裡滲出,像霧一樣繞上他的手臂。他喘了口氣,肩膀鬆了一寸。
小團的聲音在她腦子裡響起來:“他們撐不住第二次。”
“我知道。”她低聲道,“所以不能有第二次。”
光膜越來越厚,行進十米後,地麵開始出現細密的裂紋,每一處裂縫都透出同樣的青灰色光。林悅兒每走一步都先用匕首尖試探,確認地麵承重正常才落腳。她的銀鏈一直在震,頻率和楚墨淵殘留的波動接近,但中間夾著雜波,像是被什麼乾擾著。
“還有兩百米。”沈清和看了眼儀器,“能量源就在前麵,但……讀數不穩定。”
林悅兒點頭,抬手做了個暫停手勢。
前方岩層突然斷開,形成一個環形深淵,寬度約十五米,底下看不見底,隻有旋轉的光流在湧動。而在深淵中央,一團巨大的能量旋渦正在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