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空心柳塘子裡,橫七豎八,躺滿了豬。
它們儘管鑽在拜草堆裡,上方還有空心柳遮擋,但還是能看得很清楚。
有兩條豬在四處張望,明顯是在放哨。
剛才,獵狗的唳聲,驚動了它們。
但是隔著兩百多米,又不是順風,它們聞不到氣味,也就沒有示警,隻是在戒備。
一旦有人或獵物,靠近一百米的範圍,它們就會不要命地朝一個方向衝。
野豬智商其實相當高,鼻子也很靈,加上防禦無敵,很難對付。
但這不包括陸明洲。
張黑子壓低聲音:“現在怎麼辦?”
陸明洲已經舉起槍:“還能怎麼辦,揍唄,還留著它們開化之後吃莊稼嗎?”
“嘿嘿!”
張黑子笑了笑:“忘了,咱們都是守山人了,每個月都有補貼。真開化了,也得咱們來打!”
守山人的任命,已經發下來了。
陸明洲和張黑子,每個月都能領到十元錢的補貼,不需要參加田間勞動,隻需要偶爾看青就行。
所謂的看青,就是在苞穀快成熟的時候,在田間地頭搭個窩棚,防著熊瞎子、野豬來搞破壞。
跳貓子,隻是真壞一點,熊瞎子和野豬,那是破壞一整塊地。
當然,也防人。
這年頭吃不飽,還沒熟的苞穀,嫩得跟水一樣,也有人偷。
有孩子餓得哭,大人沒辦法,隻好半夜起來偷。
碰到這種情況,看青的,往往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彆太過分就行。
你偷個苞穀棒子,他會裝作沒看到。
偷多了,咳嗽一聲就行,那些人就會知趣地退走。
沒有看青人,行不行?
不行!
有守山人,這是守山人的職責。
沒有守山人,那就是民兵隊員輪流來值守。
公社會派人來檢查,要是沒有守青人在,會挨批評的,先進的表彰,也就沒份了。
說回陸明洲,此刻他已經找到了那頭三百多斤的大野豬。
好家夥,腦袋大得跟籮筐似的,兩根獠牙,像匕首一樣,又尖又利,遠遠看去凡知道不好惹。
它此刻側躺著,抬起頭,嘴裡應該是在哼唧,但距離太遠了,根本聽不見。
這個角度,打這頭豬,還不好打。
因為,前方有幾棵樹,還有空心柳枝,想揍死這頭豬,還隻有打它的眼睛。
豬頭那麼大,但豬眼睛卻很小,比一顆玻璃球,大不了多少。
他規劃了幾百條射擊路線,最終適合的,也就兩到三條。
算了,就用最簡單的方式吧,避過鬆樹枝、空心柳枝就行。
現在的風速,可以忽略不計,距離近,對子彈的影響不大。
最大的問題,是豬頭晃來晃去,想打中眼睛,有一些難度。
但這難不倒陸明洲,他眯起眼睛,整個世界,仿佛整個世界,一下子靜止起來。
他眼中,隻有遠處野豬的眼睛,仿佛放大了無數倍。
那隻眼睛,在他眼前晃來晃去,飄忽不定。
但陸明洲已經掌握了規律。
他計算了一下子彈到達的時間,和眼睛運動的幅度和頻率。
就是現在!
他猛地扣響扳機。
“砰!”
一顆子彈,帶著旋轉,衝出槍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