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八年秋,冀州原野金黃鋪地,粟麥盈倉,正是萬物斂藏、五穀豐登的時節。
然鄴城袁府卻被濃重的藥氣籠罩,冀州牧袁紹竟在此時驟然病倒,臥床不起。
追溯其病源,實與數載積鬱相關。
當初官渡之戰,袁紹擁兵百萬之眾、占據四州之地,本是勝券在握,卻被曹操以弱勝強,折損主力精銳,當場吐血三升,差點被氣死。
都說心病還得心藥醫,幸得後來劉浪出兵協守鄴城,打退了曹操。
加之天子感念其誅殺董卓之功,特意加封為冀公,袁紹這才在權勢與喘息中緩過神來,身體竟奇跡般好了。
可隨著袁紹跟朝廷撕破臉,劉浪搶了他的並州後,袁紹竟然舊疾複發。
自劉浪揮師奪取並州,將其納入漢室版圖,袁紹頓覺顏麵儘失。
並州本是他苦心經營的西部門戶,更是外甥高乾世代駐守之地。
如今被劉浪強勢奪走,不僅折損羽翼,更讓天下人恥笑其‘外強中乾’。
加之袁譚、袁尚、袁熙三子為爭儲位明爭暗鬥,河北士族議論紛紛,內外交困之下,袁紹昔日的鬱結再度爆發,舊疾急劇惡化。
據府中醫官密報,袁紹病中常囈語‘官渡’‘並州’,時而怒斥曹操,時而痛罵劉浪,夜間難以安寢,飲食銳減。
這場突如其來的重病,不僅讓袁府上下人心惶惶,更讓本就暗流湧動的河北局勢愈發詭譎。
三子的儲位之爭因‘袁紹病重’而驟然提速,謀士集團的站隊也日趨明朗——袁紹的病榻,儼然成了袁氏集團權力洗牌的風暴眼。
而遠在長安的劉浪得知消息後,隻是望著案頭的冀州輿圖,淡淡道:‘袁本初這口氣,怕是難撐過這個冬天了。’
曆史上,官渡之戰後沒多久,袁紹就病死了,現在由於劉浪的插手,竟然又多活了兩年。
鄴城袁府的藥氣連日不散,袁紹沉屙漸重的消息如落葉般傳遍河北,也讓暗流洶湧的袁氏儲位之爭驟然升級。
幼子袁尚在審配、逢紀等心腹的慫恿下,終於決定對兄長袁譚痛下殺手。
他深知,隻要袁譚一日坐擁青州軍政大權,自己的位子就坐不穩。
這日,一封加蓋袁紹印信的急函自鄴城發出,星夜送往青州。
函中言辭懇切,稱袁紹‘病入膏肓,唯念長子,盼速歸鄴城一見’。
袁譚見信中筆跡酷似父親平日手跡,又聞使者聲淚俱下地描述袁紹"榻前呼兒名"的慘狀,雖心有疑慮,終究難掩骨肉之情,當即點選三百親衛,星夜兼程奔赴鄴城。
他卻不知,這封催命符般的信函,實是袁尚與謀士偽造。
在袁譚必經的斥丘古道兩側,袁尚已埋伏下兩千甲士,皆外罩黑衣,頭戴麵具,隻待袁譚進入伏擊圈便要"就地格殺,偽作盜匪劫殺"。
審配親自坐鎮指揮,在道旁密林中埋下令旗,隻待袁譚的隊伍過半,便要揮旗發難。
然而,袁尚機關算儘,卻漏算了那個素來被視作"局外人"的二哥袁熙。
鎮守幽州的袁熙早已通過安插在鄴城的眼線,探知袁尚的毒計。
這位沉默多年的次子也想嘗嘗當河北霸主的滋味。
但他卻清楚的知道,憑借自己現在的實力,想要跟袁尚鬥,不過是癡人說夢。
他唯一的機會,是讓袁譚和袁尚相爭,你自己從旁漁翁得利。
倘若袁譚被殺,袁尚獨掌大權,自己困守幽州的日子也必難長久。袁譚一死,自己就成了袁尚世子之位的絆腳石,袁尚一定不會放過自己。
就在袁譚的隊伍行至斥丘古道中段,兩側密林的伏兵已悄然握緊兵刃之際,一支沒打任何旗號的幽州輕騎,突然從斜刺裡衝出,如神兵天降般橫亙在袁譚身前。
領頭的騎士高聲疾呼:“大人速退!此乃袁尚奸計,林中儘是伏兵!”
袁譚驟聞此言,驚出一身冷汗,勒馬回望的瞬間,便見道旁林中寒光閃爍,箭矢已如飛蝗般射來。
千鈞一發之際,幽州騎兵豎起圓盾組成防線,將袁譚護在核心。
袁尚的伏兵見伏擊敗露,索性全線殺出,黑衣死士如潮水般湧來,與幽州騎兵絞殺在一起。
這場猝不及防的廝殺持續了整整兩個時辰。
袁譚的親衛雖勇,卻架不住伏兵人多勢眾;幽州騎兵雖裝備精良,卻遠道而來兵力有限。
激戰中,袁譚身中兩箭,幸得幽州騎兵拚死護衛才未傷及要害。
直至黃昏時分,袁尚的伏兵見難以得逞,又恐拖延過久引來援軍,才在審配的號令下撤入密林。
斥丘古道上,屍橫遍野,血染黃土。袁譚望著滿地狼藉,又看向身邊渾身浴血的幽州士兵,眼中既有驚魂未定,更有徹骨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