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鄴城
昔日袁紹的冀公府內,青磚鋪就的庭院裡種著幾株古槐,枝葉繁茂如傘,卻遮不住廊下那股若有若無的緊張氣息。
袁熙身著玄色錦袍,端坐在堂中主位上,手中摩挲著一枚和田玉扳指,目光落在階下的曹操使者蔣濟身上,神色平靜,眼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算計。
自除掉袁尚、徹底掌控冀州後,袁熙便將治所從幽州涿郡遷到了鄴城。
涿郡地處邊境,常年風沙彌漫,民生凋敝,哪裡比得上鄴城這般繁華。
作為昔日袁紹的根基之地,這裡城池堅固,人口稠密,土地肥沃,倉廩充實,更兼地處河北腹地,進可攻退可守,正是他圖謀大業的絕佳根基。
“使者遠道而來,一路辛苦。”
袁熙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幾分上位者的威嚴,
“曹丞相相約出兵關中,此事事關重大,非一時可決。”
他頓了頓,看向蔣濟,語氣放緩了幾分,
“使者一路勞頓,可先去館驛歇息,待本公與麾下謀士商議妥當,再給使者答複不遲。”
袁熙繼承了冀州,自然也繼承了袁紹冀公的爵位。
“多謝冀公體諒,在下靜候佳音。”說罷,蔣濟便跟著侍從退出了廳堂。
待蔣濟離去,袁熙臉上的平靜瞬間褪去,他起身走到堂內懸掛的河北輿圖前,手指在並州與青州的地界上反複劃過,眉頭緊鎖。
如今漢室朝廷的勢力日益壯大,踞雍涼而擁巴蜀,帶甲數十萬。
西域二十萬聯軍攻伐涼州,旦夕之間便被平定。
曹操使者被殺,聯軍統帥懸首長安,西域三十六國俯首稱臣。
軍威之盛,兵鋒之利,就連曹操都寢食難安,為求一線生機,傾儘全力攻打潼關。
這讓他越發感到不安。
昔日袁氏一族獨霸青、幽、並、冀四州,何等風光?
可如今,並州落入朝廷手中,被馬超、張飛牢牢掌控。
青州被曹操占據,由曹洪駐守;他袁熙手中,不過隻剩下幽州與冀州二州。
所謂兩大之間難為小。
這句話如今成了他的真實寫照。
當初為了穩固冀州根基,他曾依附朝廷,借朝廷之力牽製曹操。
可眼見朝廷勢大,他又轉頭與曹操結盟,約定共同進退,不過是為了在夾縫中求得一線生機。
但袁熙從未放棄過恢複袁家昔日霸業的念頭。
這兩年多來,他一麵在幽冀二州休養生息,減免賦稅,鼓勵農桑,積蓄糧草;
一麵暗中擴充軍備,從流民中挑選精壯,編入軍中。
更重用高柔等士族整頓吏治,訓練兵馬,隻為等待一個能再次崛起的時機。
如今,曹操出兵關中,無疑就是那個時機。
袁熙的指尖在輿圖上停住,心中已有了兩個選擇:
其一,是按兵不動,坐山觀虎鬥。曹操與朝廷在關中拚殺,無論哪一方獲勝,都會元氣大傷。
屆時他再率領養精蓄銳的幽冀大軍,或取並州,或奪青州,坐收漁翁之利。
這計策最為穩妥,可風險也不小。
萬一朝廷或曹操勝得乾脆利落,戰後勢力愈發強盛,他僅憑幽冀二州,恐怕再也難以與之抗衡,最終隻會淪為砧板上的魚肉。
其二,是趁機出兵,主動出擊。
曹操攻打關中,必然會將主力調往西線,青州、許都一帶防守相對薄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