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九年214年)的成都街頭,一個身著粗布衣裳的中年人正對著銅鏡歎氣。此人姓鄧名芝,義陽新野人,雖為漢司徒鄧禹之後,卻因戰亂流落蜀地,一度靠給人抄書為生。益州從事張裕路過,上下打量他一番,突然神秘一笑:"老兄這麵相,七十歲能當大將軍,還能封侯!"鄧芝摸摸胡子:"先生莫不是騙酒喝?"張裕正色道:"你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眉間三道豎紋如劍鋒,不是封侯相是什麼?"
此時的鄧芝,剛被巴西太守龐羲收留,在郫縣城做邸閣督,說白了就是管糧倉的小官。某天劉備路過郫縣,心血來潮視察糧倉,見賬目清晰,糧食堆得整整齊齊,隨口問:"誰管的?"下屬推出鄧芝,劉備見他談吐不凡,當場提拔為郫縣令。鄧芝摸著官印感慨:"張裕那老小子,說不定真有點本事。"
章武三年223年)的建業皇宮,孫權斜靠在龍椅上,盯著台階下的鄧芝,心裡直犯嘀咕:劉備剛死,這蜀使來乾什麼?之前派了宋瑋、費禕,現在又來個鄧芝,莫不是想忽悠我聯蜀抗魏?他故意晾著鄧芝,三天不見。鄧芝也不客氣,直接上表:"臣來不單為蜀,更為吳啊!"孫權好奇,召他進宮。
"聽說大王怕我們幼主弱小,被魏國欺負?"鄧芝一開口就戳中要害,"吳有三江之險,蜀有重險之固,合則兩利,分則兩傷。您要是投靠魏國,他們肯定要您入朝稱臣,還要太子去當人質,不從就發兵攻打,到時候我們蜀軍順流而下,您覺得江南還保得住?"孫權皺眉不答,鄧芝乘勝追擊:"當年蘇秦合縱,張儀連橫,都是順勢而為。現在咱們聯手,進可爭天下,退可保鼎足,難道不比給魏國當孫子強?"
孫權沉默良久,突然笑道:"你說天下太平後,吳蜀分治如何?"鄧芝正色道:"天無二日,土無二王,真到那一步,恐怕還要分個勝負。"孫權大笑:"你這人太實誠,不過孤就喜歡你這脾氣!"當場拍板斷魏連蜀,派張溫回訪。諸葛亮後來收到孫權書信:"丁厷浮誇,陰化小氣,隻有鄧芝,能真正合二國之好。"
延熙六年243年)的江州大營,鄧芝正在校場練兵,突然下起暴雨。副將建議暫停,他卻拔劍出鞘:"當年關羽水淹七軍,靠的就是風雨無阻!"士兵們見老將軍渾身濕透仍挺立校場,無不感奮。他治軍二十多年,賞罰分明,士兵受傷必親自探望,卻從不置辦私產。有人勸他:"您身為車騎將軍,妻兒還穿補丁衣服,何苦呢?"他指著軍旗:"先帝遺誌未竟,我哪有心思置家業?"
臨終前,鄧芝望著案頭孫權送的大珠,對兒子鄧良說:"我這一生,對得起蜀漢,對得起吳侯,唯一虧欠的,是你母親跟著我受窮。"家裡清點遺物時,除了官服和幾本兵書,竟連買棺材的錢都不夠。百姓聽說老將軍去世,自發湊錢為他辦喪事,江州街頭擺滿白燭,像一條銀河落在人間。
建安末年的犍為郡,張翼握著祖父張綱的畫像,跪在祠堂裡發誓:"先祖身為廣陵太守,敢劾權貴;父親為蜀郡太守,廉潔奉公,我張翼絕不給張家丟臉!"他從江陽縣長做起,任涪陵令時,蠻族叛亂,他不帶衛兵,單騎入寨,指著圖騰柱說:"我張家世代守漢法,你們若信我,就跟我下山;若不信,我死在這。"蠻族首領感動,率部歸降。
建興九年231年),張翼任庲降都督,麵對劉胄叛亂,他一改前任的懷柔政策,率軍直搗賊巢。有人勸他:"蠻夷難治,還是安撫為上。"他拍案道:"縱容就是養虎為患!"連戰連捷時,朝廷突然下詔讓他回朝,下屬都替他著急:"您剛立戰功就被罷免,趕緊跑吧!"他卻繼續押運糧草:"接任的人還沒到,怎能荒廢軍務?"馬忠後來能平定劉胄,全靠他打下的基礎,諸葛亮聽說後,對他刮目相看。
延熙十八年255年)的狄道前線,薑維看著洮河染紅的河水,興奮地擂鼓:"乘勝追擊,拿下狄道!"張翼卻拉住他的馬韁:"大將軍,士兵已經三天沒合眼,糧草也快斷了,見好就收吧!"薑維怒道:"當年丞相五次北伐,哪次不是咬牙堅持?你竟敢動搖軍心!"張翼梗著脖子:"國小民勞,不能再窮兵黷武了!"
兩人在軍帳裡吵得掀翻案幾,薑維氣得拔劍,張翼也不退縮:"你殺了我吧,但彆毀了來之不易的大勝!"最終薑維還是繼續圍城,結果魏軍援軍趕到,蜀軍死傷慘重。從此薑維每次北伐都帶著張翼,不是因為信任,而是怕他在後方搗亂。張翼也無奈,每次都硬著頭皮去,對親信說:"我知道他煩我,但不說真話,對不起先帝啊!"
景耀六年263年)的劍閣關,張翼望著鐘會的十萬大軍,回頭對薑維說:"當年我反對北伐,現在卻要和你一起守關,真是諷刺。"薑維苦笑道:"伯恭,你我政見不同,但守土有責。"兩人並排站在關樓上,看著魏軍的雲梯一次次被推下去,血順著城牆流成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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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傳來投降的消息時,張翼正在城頭吃冷飯。士兵們氣得拔刀砍石,他卻歎口氣:"罷了,先帝創業未半,我們儘力了。"隨薑維投降鐘會後,他知道前路凶險,卻依然挺直腰板:"身為漢臣,死也要死得有尊嚴。"亂兵殺入成都那晚,他背靠著漢家軍旗倒下,手中還握著寫有"漢"字的符節,鮮血染紅了旗角。
建安十九年214年),張飛的中軍帳裡,年輕的宗預正在整理文書,突然聽見帳外喧嘩。原來是幾個校尉打架,張飛舉著蛇矛要砍人,宗預竟敢上去拉住:"將軍,大戰在即,殺自己人寒軍心啊!"張飛瞪他:"你小子找死?"他卻不慌:"當年高祖約法三章,將軍忘了?"張飛愣住,竟真的放下了矛。
建興初,宗預任丞相主簿,諸葛亮北伐時,他負責調兵遣將,從未出過差錯。有人誇他:"德豔啊,你這腦子,比算盤算得還準。"他卻搖頭:"丞相才是天人,我不過是按規矩辦事。"諸葛亮去世後,他出使東吳,孫權故意刁難:"聽說你們增兵白帝城,是不是防著孤?"他直接回懟:"你們增兵巴丘,我們增兵白帝,都是形勢所迫,有什麼好問的?"孫權反而大笑,從此對他另眼相看。
延熙十年247年)的成都朝堂,車騎將軍鄧芝調侃宗預:"老宗啊,周禮說六十不從軍,你都六十了還領兵,不怕累著?"宗預翻白眼:"你七十歲還不退休,我六十歲算什麼?"鄧芝性剛,連費禕都讓他三分,唯獨拿宗預沒辦法。後來宗預再次出使東吳,孫權拉著他的手流淚:"你我都老了,恐怕再也見不著了。"送他一斛大珠,他卻分發給隨員:"東吳的珠子,不能獨吞。"
景耀元年258年),諸葛瞻開始主政,廖化邀宗預去拜訪,他卻擺手:"我們都七十多了,還湊什麼熱鬨?少給年輕人添麻煩吧。"每天拄著拐杖上朝,腰上還掛著劍,門衛想攔,他瞪眼:"先帝賜的劍,到死都不能摘!"直到病重退休,還叮囑兒子:"記住,咱們吃的是漢家糧,死了也要埋在漢地。"
建安二十四年219年)的江陵城,關羽敗亡,廖化被東吳俘虜。他望著吳營的軍旗,偷偷在臉上抹了把灰,往地上一倒,裝起死人來。吳軍士兵踢他兩腳,見沒反應,就扔到亂葬崗。他等天黑爬起來,背著老母一路西行,餓了摘野果,渴了喝溪水,走了三個月,終於在秭歸遇上劉備的東征大軍。
劉備見到他,眼淚都下來了:"元儉啊,你這一路吃了多少苦!"當即任命他為宜都太守。廖化摸著老母的白發,跪謝道:"隻要能回到漢家,死也值了。"從此,"廖化詐死歸漢"的故事在蜀地流傳,孩子們不聽話,父母就說:"再鬨,讓廖將軍把你抓去背老母!"
景耀五年262年)的漢中大營,七十歲的廖化看著薑維又要北伐,忍不住歎氣:"伯約啊,連年征戰,百姓都快吃不上飯了。"薑維拍拍他的肩膀:"老將軍,先帝遺誌不能忘啊。"他無奈搖頭,卻依然披掛上馬,做了先鋒官。行軍路上,年輕將領見他白發蒼蒼,要替他牽馬,他推開:"我還能殺敵,不用你們照顧!"
在遝中,他率軍擋住鄧艾的偷襲,左手持刀,右手持盾,殺得敵人不敢近前。戰後清點,他身上三道傷,卻笑著對軍醫說:"比當年在荊州挨的箭少多了。"有人勸他退休,他瞪眼:"隻要還有一口氣,就要為漢家打仗!"
鹹熙元年264年)的洛陽古道,廖化和宗預坐在馬車上,望著西沉的太陽。兩人都已七十多歲,被強製遷徙到洛陽,身邊隻有幾個老仆。宗預咳嗽著說:"元儉,咱們這輩子,值嗎?"廖化望著遠處的山,仿佛看見當年的荊州、秭歸、劍閣:"先帝說過,漢賊不兩立。咱們儘力了,沒什麼遺憾。"
走到半道,廖化一病不起,臨終前讓兒子把自己的官印交給劉禪:"告訴陛下,老臣不能再守邊疆了。"他閉眼時,手中還攥著一片蜀錦,那是成都百姓送他的,上麵繡著"漢"字。洛陽的秋風卷起落葉,落在他的棺木上,仿佛在為這位從黃巾之亂活到三國末期的老將送行。
建安二十五年220年)的犍為郡學,十六歲的楊戲正在點評同學:"程祁有王佐之才,楊汰可當大任,張表嘛,徒有其表。"老師嚇得捂他的嘴:"小子,禍從口出!"他卻翻白眼:"孔子曰"見賢思齊",不說真話,還算什麼讀書人?"後來到成都,很快和巴西程祁、巴郡楊汰齊名,人稱"犍為三傑"。
諸葛亮征他為督軍從事,負責刑獄,他判案隻看律法,不管對方是誰。有次劉禪的舅舅犯了法,他照樣判罰,有人勸他留情,他拍案:"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忘了先帝的約法三章?"諸葛亮聽說後,不但沒怪他,反而提拔他為主簿,說:"文然剛正,正是我需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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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熙二十年257年)的芒水大營,楊戲喝多了酒,當著薑維的麵說:"大將軍啊,您這北伐,跟丞相比差遠了。"薑維臉一沉,他還接著說:"當年丞相出祁山,糧道暢通,您呢,每次都斷糧,哎。"旁邊人拚命使眼色,他卻越說越來勁:"還有那陣法,學了個皮毛就敢用,不怕丞相在天上笑話?"
薑維表麵笑笑,心裡恨得咬牙。回成都後,有司上奏楊戲不敬,薑維趁機將他免為庶人。有人替他惋惜,他卻在家寫《季漢輔臣讚》,把關羽、張飛、諸葛亮都誇了個遍,唯獨對薑維隻字不提。朋友問他,他說:"伯約有勇無謀,有什麼好寫的?"
景耀四年261年)的成都陋室,楊戲躺在竹床上,看著譙周來看他,突然拉著他的手:"允南啊,世人都說你沒本事,我看你才是真聰明。"譙周愣住,他接著說:"現在這世道,能保全百姓,比爭虛名強。"臨終前,他把《季漢輔臣讚》交給弟子:"記住,寫史要如實,彆學那些溜須拍馬的。"
他去世後,譙周看著他的讚文,哭著說:"文然啊,你罵了一輩子人,最後卻誇我,我何德何能?"後來《三國誌》裡,陳壽把他的讚文收錄進去,說:"楊戲商略人物,意在不群,雖遭世難,其誌可嘉。"
鄧芝的辯才,張翼的剛直,宗預的亢直,廖化的忠誠,楊戲的敢言,構成了蜀漢末年最獨特的風景線。他們不像諸葛亮那樣光芒萬丈,卻在各自的崗位上,用不同的方式詮釋著"漢臣"的擔當。
鄧芝在吳宮,用邏輯為蜀漢贏來二十年和平;張翼在狄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隻為守住最後一絲希望;宗預在朝堂,七十歲仍敢硬剛權貴,因為他知道,漢家的骨氣不能丟;廖化從荊州到劍閣,一生輾轉,隻為一句"漢賊不兩立";楊戲用一支筆,記錄下蜀漢的英雄,也罵醒了裝睡的世人。
他們身處蜀漢的黃昏,卻依然像螢火蟲一樣,在黑暗中發出微弱卻堅定的光。當鐘會的大軍踏入成都,當劉禪的降旗升起,這些硬漢們用生命最後的力量,守住了漢家的尊嚴。鄧芝的清貧,張翼的堅持,宗預的剛直,廖化的忠誠,楊戲的真話,都是蜀漢留給曆史最珍貴的遺產——隻要還有人記得這些名字,漢家的氣節就不會消亡。
千百年後,當我們翻開《三國誌》,看到的不僅是冷冰冰的史料,更是一群在風雨中堅守的孤勇者。他們或許不是勝利者,卻是真正的英雄,因為他們用一生,詮釋了什麼叫"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什麼叫"鞠躬儘瘁,死而後已"。蜀漢雖亡,但這些硬漢們的精神,永遠閃耀在曆史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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