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夙朝周身氣息一滯,骨節分明的手輕輕覆上她的小腹,動作輕柔得仿佛捧著稀世珍寶:"氣著你了?"
"嗯......"澹台凝霜委屈地撇撇嘴,"我怎麼說都不聽,尤其你的兩個兒子。他們不怕我,我委屈。"說著嗓音越發哽咽,"我嗓子都喊啞了......"
蕭夙朝將人摟得更緊,下巴輕輕蹭著她發頂:"朕訓他們。"頓了頓,他神色突然凝重起來,"寶貝兒,你告訴朕,之前斃淑膽的毒,確定對孩子、對你沒有影響嗎?"
澹台凝霜靠在他懷中,手指無意識揪著他衣襟上的龍紋:"太醫說我有了,可有沒有事我也不確定......"她聲音發顫,"都不知道是不是假孕......"
蕭夙朝臉色瞬間陰沉,猛地轉頭看向立在一旁的蕭清胄,聲音冷得能結出冰碴:"蕭清胄,傳太醫!讓太醫院正親自過來!"
蕭清胄應了一聲,轉身欲走,卻見蕭夙朝又補了一句:"把禦膳房最好的安胎食材都送來,再找幾個穩妥的嬤嬤過來伺候。"
蕭清胄折扇一合,躬身應道:"臣弟這就去辦!"轉身時特意避開滿地狼藉,卻仍被打翻的朱砂硯濺到月白靴麵,暗歎一聲快步離去。殿外雨絲斜斜掠過窗欞,將他的腳步聲漸漸掩在淅瀝水聲裡。
蟠龍塌上,澹台凝霜蜷著身子,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鮫綃帳幔上的銀線繡紋。忽然,一聲金屬相撞的清響驚得她一顫——蕭夙朝不知何時抽出了腰間鎏金嵌玉的硬鞭,鞭梢在青磚上甩出清脆炸響,驚得梁間燕雀撲棱棱亂飛。
"滾過來!"帝王聲如寒鐵,冕旒隨著動作劇烈晃動。
蕭尊曜與蕭恪禮渾身發抖,膝蓋在青磚上蹭出細碎聲響,爬跪到禦案前時,發間藍紋奶酪的碎屑簌簌落在龍紋地磚上。蕭尊曜眼淚啪嗒啪嗒砸在手背:"父皇,兒臣知錯......"
"知錯?"蕭夙朝冷笑,硬鞭如毒蛇般破空而出,在兩人後背抽出兩道紅痕,"你把奏折插進牆裡,將你母後的話當耳旁風時,可曾想過今日?"話音未落,第二鞭又狠狠抽在蕭恪禮肩頭,"還有你!朕聽說你掰碎了你母後最愛的鳳簪!蕭念棠與蕭錦年才滿周歲,你們一個四歲的太子,一個四歲的王爺,就是這般做兄長的?"
淒厲哭嚎聲中,澹台凝霜突然驚呼:"蕭夙朝!"她捂著嘴半撐起身子,繡著金線芙蓉的裙擺下,青瓷碗裡的酸梅湯正順著蟠龍塌潺潺流淌,"我的酸梅湯......"胃中翻湧如潮,她猛地轉身乾嘔,鮫綃帳幔被攥得發皺。
蕭夙朝猛然將硬鞭甩在蟠龍塌旁,鎏金鞭首磕出清脆聲響。他轉身時冕旒掃落案上殘墨,三步並作兩步扶住臉色慘白的澹台凝霜,指尖撫過她冰涼的後頸:"霜兒,落霜!快傳太醫......"
"我沒事......"澹台凝霜攥著鮫綃帕子擦去唇角水漬,聲音虛弱得像遊絲,"就想喝口溫水......"話未說完,又是一陣反胃,繡著金線芙蓉的裙擺被冷汗浸得發潮。
殿外傳來急促腳步聲,蕭清胄頂著一身雨霧跨入門檻,玄色廣袖還在往下滴水:"哥!太醫來了!"話音未落,白發蒼蒼的太醫院正被兩個內侍半架著衝進來,藥箱裡的銀針藥罐撞出叮當亂響。
"快給皇後搭脈瞧瞧!"蕭夙朝攬著澹台凝霜的手臂緊繃如弦,龍袍下擺蹭過打翻的酸梅湯,暗紅湯汁在玄色衣料上洇出猙獰痕跡。
老太醫顫巍巍跪坐在軟墊上,枯瘦手指搭上澹台凝霜腕間。殿內死寂如墳,唯有簷角雨珠墜落的滴答聲,混著蕭尊曜與蕭恪禮壓抑的抽噎。半柱香時間過去,太醫渾濁的瞳孔突然劇烈震顫,額間冷汗順著皺紋滑進雪白胡須。
"到底怎麼?啞巴了?"蕭夙朝猛地拍案而起,鎏金龍紋桌案轟然作響,震得地上碎玉糕渣簌簌跳動。
老太醫"噗通"磕在青磚上,頭冠歪斜幾欲墜落:"陛下恕罪!斃淑膽之毒雖已清......"他喉結滾動,聲音抖如篩糠,"可皇後娘娘這胎......受餘毒影響,最多不過六個月......"話音未落,殿內驟然響起瓷器碎裂聲——蕭清胄手中的茶盞跌在地上,碧色茶湯漫過青磚縫隙。
"而且......"太醫偷瞄著帝王鐵青的臉色,幾乎要將額頭嵌進地磚,"娘娘今日動氣太過,須得臥床靜養。稍有不慎......"後半句話淹沒在沉重的抽氣聲裡,唯有蟠龍塌傳來布料撕裂般的細碎聲響——澹台凝霜死死攥著蕭夙朝的衣襟,指節泛白如紙。
蕭夙朝的龍袍下擺劇烈起伏,鎏金冕旒搖晃著掃過蟠龍塌的鮫綃帳幔,在澹台凝霜蒼白的麵容上投下細碎陰影。他攥住太醫的手腕幾乎要捏碎骨頭,聲音從齒縫間擠出:"當真沒旁的法子?朕的太醫院養著你們這群飯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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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醫癱軟在地,白胡子沾滿冷汗:"陛下......斃淑膽本就是無解之毒,能保住娘娘性命已是萬幸......"他顫抖著呈上脈案,墨跡被冷汗暈染得模糊,"這胎......實在是......"
蕭夙朝猛然轉身,猩紅的目光如利劍般射向角落裡蜷縮的蕭尊曜與蕭恪禮。兩個孩子渾身發抖,膝蓋下的青磚早已被淚水洇濕大片:"蕭尊曜!蕭恪禮!看看你們乾的好事!"帝王暴怒的聲浪震得梁上金箔簌簌掉落,"若非你們胡鬨惹皇後動氣,何至於此!"
"如果......"澹台凝霜虛弱的聲音突然響起,她強撐著從軟墊上支起身子,繡著金線芙蓉的寢衣滑落肩頭,露出一片青灰的胎記,"如果這個孩子平安降生呢?"
太醫的額頭重重磕在冰涼的地磚上,聲音裡帶著哭腔:"娘娘恕罪!輕則......輕則心智不全,四歲之前......必定夭折......"他的指甲深深摳進磚縫,"重則......生產那日恐會大出血,屆時......皇子與娘娘......都保不住啊......"
殿內瞬間死寂。蕭夙朝踉蹌著扶住蟠龍塌的雕花立柱,指腹無意識摩挲著柱上纏繞的金螭紋,卻感受不到半點溫度。蕭清胄攥著破碎的茶盞,鋒利的瓷片刺破掌心都渾然不覺。唯有簷角銅鈴在風雨中發出嗚咽,混著蕭念棠與蕭錦年從偏殿傳來的隱約啼哭,將龍涎宮的空氣凝成了冰。
蕭夙朝猛地轉身,冕旒劇烈晃動間,龍袍上金線繡就的五爪金龍仿佛在翻湧怒嘯。他三步跨至太醫跟前,一把揪住對方的衣領,將其整個人提了起來:"淩初染呢?她不是藥王穀穀主嗎?醫術冠絕天下,她有沒有辦法?"帝王眼底猩紅一片,聲音裡帶著近乎絕望的狠厲。
老太醫雙腿亂蹬,白胡子被扯得淩亂不堪,顫聲道:"回陛下,斃淑膽本就無解......先前皇後娘娘成功驅毒,已是耗儘無數珍稀藥材,如今身子虛不受補......再用藥反而......"
"滾!都給朕滾回去查醫典!查不出來,提頭來見!"蕭夙朝將太醫狠狠甩在地上,鎏金靴重重碾過太醫慌亂中掉落的脈案,轉身時玄色衣擺掃過滿地狼藉,打翻的朱砂硯在青磚上拖出長長的血痕般的印記。
"彆為難太醫了......"澹台凝霜虛弱地伸手,想要拉住暴怒的帝王,卻隻是徒勞地抓了把空氣。她靠在蟠龍塌上,臉色比鮫綃帳幔還要蒼白,眼中泛起水光。
蕭夙朝大步走回榻邊,單膝跪地,伸手捧住她冰涼的臉,拇指輕輕擦拭她眼角的淚:"霜兒,若是一碗墮胎藥能換你平安呢?"他聲音沙啞,眼底滿是掙紮與決然,"沒了這孩子,朕可以再要,可若是沒了你......"
太醫顫抖著爬起身,額頭腫起青紫大包,卻仍強撐著行禮:"可行......如此至少能保皇後娘娘平安......"
"去!立刻去端墮胎藥!"蕭夙朝猛地轉頭,對著殿外嘶吼。殿外當值的侍衛被這聲怒吼驚得渾身一顫,慌忙領命而去。蕭夙朝又轉回頭,將澹台凝霜輕輕摟進懷中,下巴抵著她的發頂,聲音哽咽:"霜兒,彆怪朕......朕不能拿你的命冒險......"
澹台凝霜蜷縮在蟠龍塌上,指尖死死揪住蕭夙朝衣襟上的金線龍紋,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她仰頭望著帝王布滿血絲的雙眼,睫毛上還凝著淚珠:"隕哥哥要抱抱......我不想喝墮胎藥......"聲音破碎得如同風中殘絮,帶著母性本能的倔強與恐懼。
蕭夙朝將人狠狠摟進懷中,龍袍下的胸膛劇烈起伏,幾乎要將她揉進骨血裡。他顫抖著捧起她的臉,拇指反複摩挲她蒼白的唇瓣:"霜兒,若你出事,你讓朕怎麼活?"他聲音哽咽,額角青筋暴起,"你聽沒聽到太醫說的?這孩子即便出生,也必定心智不全,最多活不過四歲!你現在接受不了,四年後呢?看著他在你眼前......"說到最後,聲音已然沙啞不成調。
澹台凝霜渾身發抖,淚水大顆大顆砸在蕭夙朝手背:"不能......我不能......"
"那乖,聽朕的。"蕭夙朝將她冰涼的手貼在自己心口,滾燙的體溫透過龍袍灼燒著她的肌膚,"江陌殘!"他突然轉頭,聲如洪鐘,"即刻去謝府傳淩初染入宮!讓她給皇後娘娘診治!她若有辦法,咱們就留;若沒辦法......"他喉結滾動,眼底閃過痛苦的掙紮,"那咱們再喝墮胎藥,可好?"他輕撫她的發頂,聲音放得極軟,"尊曜和恪禮還不到十歲,念棠與錦年才滿周歲。你不想看著尊曜恪禮娶妻生子,當皇祖母?不想看著念棠錦年鳳冠霞帔,風光出嫁?"
江陌殘立刻單膝跪地,玄色勁裝獵獵作響:"喏!"話音未落,人已如離弦之箭般衝出殿門。
澹台凝霜怔怔望著他,淚水模糊了視線,良久才輕輕點頭:"好......我想......"
蕭夙朝低頭吻去她臉上的淚痕,轉頭看向瑟瑟發抖的太醫們,眼神瞬間冷若冰霜:"太醫院所有太醫,自皇後小產之後,輪班值崗!"他周身威壓四溢,鎏金冕旒隨著動作發出清脆聲響,"若皇後稍有不測,朕摘了你們的腦袋!"太醫們齊刷刷伏地叩首,額頭撞在青磚上發出此起彼伏的悶響,殿內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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