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凝霜望著蕭夙朝眼底未散的怒意,淚水在睫毛上搖搖欲墜,聲音帶著急惶的辯解:“隕哥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早上那會兒對淩初染和時錦竹那樣,我是有苦衷的啊。”她攥著他龍袍下擺的指尖微微發顫,生怕這遲來的解釋會被盛怒淹沒。
話音剛落,殿外忽然傳來一陣痛苦的呻吟。先前被踹飛的侍衛不知何時掙紮著爬了進來,嘴角還掛著血沫,匍匐在地嘶啞道:“陛下……奴才、奴才昨日晨起時,親眼見皇後娘娘衣衫不整,還瞥了眼廢帝蕭清胄送的素銀簪子……”
“你胡說!”澹台凝霜猛地抬頭,鳳眸裡怒意與委屈交織,“本宮放著陛下親賜的鳳冠赤金簪子不戴,去瞧那廢帝送的破銅爛鐵?”她胸口劇烈起伏,被這憑空潑來的臟水激得渾身發顫,“落霜,你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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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霜連忙跪倒在地,聲音清亮:“回陛下,昨日那枚素銀簪子剛送到娘娘麵前,娘娘連碰都沒碰,當即就讓奴才拿去融了,連半點銀水都沒留。”
蕭夙朝的視線驟然轉向那侍衛,眸色沉得像深潭:“你說趁娘娘晨起時瞥見她衣冠不整?可昨日朕特意吩咐了免了請安,讓她多睡片刻,誰準你靠近寢殿的?”他頓了頓,語氣冷得像冰,“落霜,窺伺皇後該當何罪?”
落霜脊背繃直,字字清晰:“回陛下,窺伺皇後鳳體,按宮規當受杖責五十,再加烙鐵之刑。”
澹台凝霜身上的薄紗本就單薄,此刻癱坐在冰涼地磚上,肌膚泛著一層細膩的戰栗。蕭夙朝看也未看那侍衛的慘狀,隻冷聲道:“行刑,就在墨軒閣。”
烙鐵燒得通紅的滋滋聲從殿角傳來,那侍衛的慘叫還未出口,澹台凝霜已趁機撲過去抱住蕭夙朝的腿,淚珠子砸在他玄色靴麵上:“陛下!今早臣妾犯錯您是親眼所見,可昨日晨起時,翊兒哭鬨得厲害,臣妾隻顧著哄他,何曾有半分心思望向窗外?”
她仰起臉,眼底水光瀲灩,卻透著幾分清明:“這賊人窺伺臣妾更衣不說,還敢誣陷臣妾私通廢帝!臣妾承蒙陛下專寵,生下的孩子裡,兩個王爺手握實權,太子更是您親手教養——臣妾有您疼惜,有孩子們傍身,於情於理,要去攀附一個廢帝?”
蕭夙朝垂眸看著她泛紅的眼角,指尖微動,終究沒推開她。烙鐵燙在皮肉上的焦糊味彌漫開來,那侍衛的慘叫戛然而止,殿內隻剩下澹台凝霜帶著哭腔的聲音。
他沉默片刻,忽然俯身捏住她的下巴,語氣裡的戾氣淡了些,卻仍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還敢撩人嗎?”
澹台凝霜連忙搖頭,淚珠順著下頜滑落,滴在他手背上:“不敢了……往後臣妾眼裡,隻有陛下一人。”她湊近了些,聲音軟得像棉花,“隻撩陛下,好不好?”
蕭夙朝盯著她泛紅的唇瓣看了半晌,喉間滾出一聲低哼,忽然鬆開手,指了指屏風後那盆冰水裡的薄紗:“換上。”他轉身坐回龍椅,玄色衣袍掃過地磚發出輕響,“再跳支醉扇舞,舞得讓朕滿意了,今日的賬,便先記下。”
澹台凝霜扶著落霜的手緩緩起身,指尖觸到那盆冰水裡的薄紗時,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攥著那片冰涼的料子轉身進了更衣室,屏風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混著殿角尚未散儘的焦糊味,竟生出幾分詭異的靜謐。
再出來時,她已換上那身冰紗。料子薄如蟬翼,貼在肌膚上泛著一層細密的寒栗,偏偏勾勒出的曲線愈發惑人。手中團扇半遮著唇角,扇麵上繡著的纏枝蓮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倒比尋常舞衣多了幾分欲蓋彌彰的豔色。
殿內侍衛早已嚇得垂首帖耳,連呼吸都放輕了,眼角的餘光都不敢往殿中央瞟——方才那侍衛的慘狀還曆曆在目,誰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賭帝王的容忍度。
澹台凝霜足尖輕點,團扇一旋便舞了起來。初時動作還有幾分僵硬,許是冰紗刺骨,許是心緒難平,可旋身間望見龍椅上那雙沉沉的眸子,她忽然想起了三年前剛從崖底回來時的光景。
那時淩初染拉著她的手,低聲說禦叱瓏宮的靈力比繁星帝宮純粹百倍,若想儘快恢複修為殺了溫鸞心,唯有住進那座曾囚禁她的宮殿。而蕭夙朝,恰是在那時剛求得她半分原諒,眼底還帶著失而複得的惶恐。
為了讓他眼裡隻剩下自己,好趁他不備動手,她編了支獨屬於他的舞。如今舞步重起,扇影翻飛間,竟與當年在禦叱瓏宮的模樣漸漸重合。
隻是比起兩年前,她的身姿更顯柔韌。下腰時腰肢彎出驚人的弧度,團扇自頸間滑過,露出的鎖骨若隱若現;旋身時冰紗揚起,裙裾掃過地磚,帶起細碎的風聲,竟真有幾分醉後的慵懶。歲月似乎格外厚待她,非但沒留下半分痕跡,反倒將她的眉眼磨得愈發清豔,妖而不媚,媚而不俗,像淬了月光的刀鋒,美得讓人不敢直視。
蕭夙朝的視線落在她心口處。冰紗下,那道淺淺的疤痕若隱若現——是七年前,他親手灌她喝下血毒,毒發時她痛得渾身蜷縮,卻當著他的麵,抓起案上匕首狠狠刺進自己心口。那時的血染紅了他的龍袍,也染紅了他往後無數個噩夢。
他不敢再想下去。弑尊劍的劍陣啟動時漫天的血色,他與溫鸞心大婚那日傳來的嬰兒啼哭恰是蕭尊曜與蕭恪禮降生),還有最後她站在禦叱瓏宮崖邊,回頭時那雙淬了冰的眼……樁樁件件,都像烙鐵燙在他心上。
團扇最後劃開一道輕盈的弧線,澹台凝霜足尖穩穩落定,鬢邊碎發隨著喘息輕輕顫動,冰紗下的肌膚泛著薄紅,像是雪地裡開得正烈的紅梅。她抬眸望向龍椅,聲音帶著剛舞畢的微啞:“陛下是臣妾跳的不好看嗎?”
蕭夙朝這才驚覺自己竟看得失了神,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龍椅扶手的雕花,喉間滾出低低的兩個字:“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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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不好看。
他忽然想起高二那年的午後,陽光透過舞蹈教室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那時他剛打完球,無意間瞥見教室裡排舞的她——白襯衫紮在練功褲裡,發尾沾著細汗,旋轉時裙擺揚起,像隻振翅的蝶。就是那一眼,讓他蕭夙朝從此再也挪不開眼。後來費儘心機追到她,大學畢業時紅本本攥在手裡的重量,曾讓他以為握住了一生的圓滿。
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讓她恨了他三年,也整整三年,沒再為他跳一支舞。
澹台凝霜見他眼底掠過複雜的情緒,心頭莫名一緊,團扇在掌心轉了半圈,語氣裡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刺:“那陛下怔愣許久,是在透過臣妾看哪位故人?是凡間影後溫鸞心,還是那煙花巷裡的慕嫣然?”
蕭夙朝沒想到她會這樣問,眉峰一蹙,卻沒動怒,隻是定定望著她:“都不是。”他起身朝她走去,玄色龍袍掃過地磚,腳步聲在寂靜的殿內格外清晰,“朕在看七年前,被朕逼到絕境,從禦叱瓏宮縱身一躍的你。”
那雙眼太過熾熱,像要將她的魂魄都看穿。澹台凝霜下意識彆開臉,避開他的視線,聲音輕得像歎息:“陳年往事,陛下不必再提。”
“是朕不好。”蕭夙朝在她麵前站定,指尖幾乎要觸到她的發梢,卻又生生頓住,“那時……你定是恨透朕了吧?”
恨到寧願縱身躍下萬丈懸崖,也不願再看他一眼。
澹台凝霜的睫毛猛地一顫,垂下的團扇遮住了半張臉,隻露出緊抿的唇瓣。殿外的風不知何時停了,香爐裡的煙筆直地往上飄,像極了那年崖邊凜冽的風,卷著她決絕的背影,一頭紮進了茫茫雲海。
她沒回答,可沉默本身,已是最清晰的答案。
殿內的寂靜漫延了許久,香爐裡的灰燼落了一層又一層。澹台凝霜垂眸望著兩人之間的空隙,忽然抬起手,輕輕牽住了蕭夙朝的指尖。他的掌心滾燙,與她冰紗下的微涼形成鮮明對比,卻奇異地讓她安下心來。
“你付出了代價。”她仰頭看他,眼底的水光早已散去,隻剩下澄澈的平靜,“我現在不恨你了,所以……咱們好好過日子,可好?”
她頓了頓,指尖微微收緊,聲音裡帶著真切的歉意:“今早的事是我錯了,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沒把握好分寸。你也罰過我了……對不起。”
蕭夙朝的指尖猛地一顫,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他反手將她的手緊緊攥住,掌心的溫度幾乎要將她的手焐化,喉間湧上熱意,隻重重應了一個字:“好。”
他低頭瞥見她身上單薄的冰紗,眉頭瞬間蹙起,揚聲喚道:“江陌殘。”
暗衛統領立刻上前一步:“屬下在。”
“去傳太醫,給娘娘看看。”蕭夙朝的語氣不容置疑,視線落在她泛白的唇瓣上,滿是擔憂。
江陌殘剛要轉身,澹台凝霜卻輕輕拽了拽蕭夙朝的手,搖了搖頭:“我不想看太醫。”她仰頭望著他,眼底漾起一絲淺淺的笑意,像撒嬌的孩童,“我想吃你做的飯了,你好久都沒給我做過了。”
蕭夙朝一怔,隨即眼底的冷硬漸漸化開,染上幾分溫柔:“好。”他記得她素來不愛那些山珍海味,偏愛吃他親手做的家常菜。“話梅排骨,鬆鼠鱖魚,還是你最愛的烤魚?”
“話梅排骨要多放些冰糖,烤魚要外焦裡嫩的。”澹台凝霜掰著手指細數,忽然想起什麼,眼睛一亮,“還要燒烤,再加一盤風味茄子,用蒜末煸香的那種。”
蕭夙朝聽得心頭柔軟,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你的胃不好,再加碗養胃粥?用山藥和小米慢慢熬的那種。”
澹台凝霜卻皺了皺鼻子,往後縮了縮頭,語氣帶著點小任性:“我不喝粥。”她拍了拍自己的小腹,故作輕鬆道,“我的胃病早就沒事了,哪就那麼嬌氣,又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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