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麵吃得暖融融的,細滑的麵條裹著清亮的湯汁,油麥菜的清爽混著溏心蛋的醇厚,熨帖得人心裡舒坦。蕭恪禮吃了大半碗,臉色肉眼可見地紅潤起來,連帶著看蕭翊的眼神都柔和了幾分。
撤了碗筷,宮人早捧來三套簇新的朝服。玄色緞麵繡著日月星辰,十二章紋在晨光裡泛著暗雅的光澤,腰間玉帶溫潤,襯得三人身姿愈發挺拔。蕭尊曜動作利落,先一步穿戴整齊,轉頭見蕭恪禮正蹙眉試著抬右腿,忙上前扶了一把:“慢點,彆牽扯到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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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恪禮擺擺手:“沒事,不礙事。”蕭翊也趕緊湊過去,想幫著理理衣襟,卻被二哥斜了一眼:“彆毛手毛腳的,去穿你自己的。”小家夥悻悻縮手,乖乖去換衣服。
三人剛收拾妥當,殿外就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伴隨著清脆的笑語。蕭念棠和蕭錦年兩個小姑娘像兩隻快活的小蝴蝶,提著錦盒跑了進來,頭上的珠花隨著跑動叮當作響。
“大哥!二哥!生辰快樂!”念棠性子活潑,先一步撲到蕭尊曜麵前,把手裡的錦盒往前一遞,“快拆我們的禮物,要第一個拆哦!”錦年也跟著點頭,把自己的盒子遞給蕭恪禮,臉上帶著靦腆的笑。
蕭尊曜無奈地揉了揉妹妹的發頂:“都說了不用給我們送東西,你們有心了。”說著打開錦盒,裡麵靜靜躺著一塊銀質手表,表盤上刻著細密的雲紋,針腳精巧。他拿起看了看,眼底漾起笑意,“這手表倒是彆致,多謝你們了。”
蕭恪禮也拆開自己的那份,是塊樣式相近的墨玉手表,玉質瑩潤,配著玄色表帶,正合他的性子。他抬眼看向兩個妹妹,嘴角噙著笑:“巧了,二哥剛讓人從宮外錦繡緣捎了兩副頭麵,估摸著這會子該送到你們宮裡了。”他故意頓了頓,斜睨了蕭尊曜一眼,“說是你們大哥的主意,非說要送點鮮亮的,本王呢,就負責跑腿安排——說白了,他出餿主意,我來落實罷了。”
蕭尊曜聞言揚了揚眉,屈指在他肩上敲了下:“合著好話都讓你說了?當初是誰說‘翡翠點翠的好看,配念棠的綠裙子正好’?”
“那也沒你說的‘要嵌東珠,越大越氣派’離譜!”蕭恪禮毫不示弱地懟回去。
蕭念棠眼珠一轉,湊到蕭尊曜身邊,仰頭笑得眉眼彎彎:“我剛才來的時候,遠遠就瞧見大哥穿朝服的樣子了,真漂亮——哦不,是真帥!”她說著還用力點頭,生怕彆人不信。
蕭錦年也跟著紅了臉,走到蕭恪禮另一側,小聲道:“二哥也帥。二哥,我扶你吧?”
“拉倒吧。”蕭尊曜伸手把妹妹往旁邊撥了撥,自己穩穩扶住蕭恪禮的胳膊,“你二哥這體格,一個能頂你倆。就你倆這小身量,蹦起來都夠不著他膝蓋,還是我來扶穩妥。”
蕭恪禮聞言瞪了他一眼,伸手拍開他的手:“我哪有那麼胖?你才是個細狗,風一吹就能倒!”
蕭錦年不服氣地噘起嘴:“我跟姐姐哪有那麼矮?上個月嬤嬤還說我長了半寸呢!”
“好好好,不矮也不胖。”蕭尊曜笑著舉手投降,“是我錯了,行了吧?”
一行人說說鬨鬨往外走,穿過抄手遊廊,很快就到了禦花園。今日的禦花園格外熱鬨,各處都擺著精致的宴席,世家子弟與貴女們三三兩兩地聚著,見幾位殿下過來,紛紛側目。
蕭尊曜身姿挺拔,玄色朝服襯得他眉眼愈發俊朗,步履間帶著太子的沉穩氣度,惹得不少貴女偷偷抬眼,又慌忙低下頭去,臉頰泛起紅暈。而蕭恪禮雖因腿傷走得稍慢,卻自有一番溫潤如玉的氣質,墨玉腰帶勾勒出清瘦卻挺拔的身形,眼角眉梢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笑意,竟也引得另一半貴女頻頻回望。
宋安清亮的唱喏聲穿透禦花園的笑語聲,帶著宮廷儀典特有的莊重:“太子殿下到、睢王殿下、翊王殿下、錦瑟帝姬、錦華公主到——”
話音落時,廊下階前的眾人早已齊齊轉身,錦緞衣袍簌簌作響,頃刻間跪了一片。“臣等參見太子殿下、睢王殿下、翊王殿下、帝姬、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帝姬、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蕭尊曜目光一掃,正落在人群前排,瞧見丞相家那個紮著雙丫髻的小女兒容雪兒,不過六歲光景,穿著身藕荷色襖裙,跪在冰涼的青石板上,小小的身子還在微微打晃。他腳步一頓,先鬆開扶著蕭恪禮的手,俯身便將人輕輕扶起,指尖避開她頭上搖搖欲墜的珠花,語氣溫和:“快些免禮,地上涼,仔細凍著。”
容雪兒仰起粉雕玉琢的小臉,梳得整齊的劉海下,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亮閃閃的,脆生生道:“謝謝曜哥哥。”她手裡還攥著塊沒吃完的桂花糕,袖口沾了點碎屑,此刻被太子扶著,倒也不怕生,反而好奇地瞅了瞅他腰間的玉帶。
“無礙。”蕭尊曜笑了笑,直起身時,眼角餘光瞥見旁邊跪著的榮樂郡主。
那是定國公的長女,年方七歲,穿一身緋紅宮裝,發髻上插著支赤金點翠步搖。自從上次宮宴遠遠見過蕭尊曜一麵,這小姑娘便一顆心都係在了他身上。此刻見他對容雪兒這般溫和,榮樂郡主握著錦帕的小手猛地收緊,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裡瞬間蓄滿了嫉妒,死死盯著容雪兒的背影,連起身時都忘了規矩,差點踉蹌著摔倒。
而被“拋棄”在原地的蕭恪禮,本就因腿傷站得不穩,蕭尊曜這一鬆手,他身子頓時往前踉蹌了兩步,虧得身後的宋安眼疾手快,穩穩托住了他的胳膊肘,才沒當眾出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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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恪禮站穩後,抬眼瞪向自家大哥,語氣裡帶著點被丟下的委屈,又摻著幾分戲謔:“蕭尊曜,你是我親哥嗎?為了個小丫頭片子,就把你瘸腿的二弟扔這兒了?”
蕭尊曜這才想起身後的人,撓了撓頭,快步回身重新扶住他,臉上帶著歉意的笑:“抱歉抱歉,哥這不是沒注意嘛。”說著揚聲對眾人道,“都起來吧,不必多禮。”
眾人謝恩起身,剛要各自歸位,卻見遠處明黃儀仗緩緩行來。蕭夙朝一身玄色龍袍,身姿挺拔,手臂自然地攬著澹台凝霜的細腰,皇後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繡玉蘭的宮裝,裙擺隨著腳步輕輕搖曳,襯得她肌膚勝雪,眉眼溫婉。
蕭尊曜連忙扶著蕭恪禮上前,帶頭躬身行禮:“兒臣臣等)請父皇母後安。”
其餘人見狀,也紛紛再次跪拜,山呼“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聲浪此起彼伏,驚得廊下的金絲雀撲棱棱振翅,撞得鳥籠上的銀鈴叮當作響。
蕭夙朝目光掃過人群,最後落在蕭恪禮微腫的右膝上,眉頭微蹙,隨即放緩了語氣:“免禮吧。”他特意看向蕭恪禮,“恪禮不必多禮,找個地方坐下歇著。”
“謝父皇。”蕭恪禮依言應著,被宋安扶到旁邊的紫檀木椅上坐下,剛想揉一揉發酸的膝蓋,卻瞥見榮樂郡主正偷偷往這邊看,那眼神裡的緊張和不安,讓他眸光微微一沉——這小丫頭,倒是比她那個惹事的哥哥會藏心思。
而榮樂郡主被他目光一撞,像被燙到似的慌忙低下頭,手指絞著宮裝的下擺,心裡七上八下的。她方才聽見宮女們議論,說睢王殿下的腿傷,似乎與哥哥脫不了乾係……太子哥哥會不會因此厭棄她?
正胡思亂想間,卻聽蕭尊曜朗聲道:“今日是我與二弟生辰,父皇母後特意設宴款待諸位,大家不必拘束,隨意些便是。”他說著,還不忘朝容雪兒的方向看了一眼,見那小丫頭正被母親拉著,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吃點心,才放心地轉頭給蕭恪禮遞了個眼色——瞧,哥這不是還記得你嘛。
蕭恪禮剛端起茶盞,指尖還沒碰到溫熱的杯壁,目光便冷冷掃過定國公的方向。他唇角勾起一抹譏誚,聲音不高不低,卻恰好能讓周遭人都聽得清楚:“定國公,本王倒要問問,你家世子怎的沒來?”
他放下茶盞,瓷杯與桌麵相碰發出輕響,倒添了幾分壓迫感:“昨日我與太子特意讓人遞了帖子,邀世子今日過來。怎麼,是世子瞧不上本王,不肯給這個麵子?還是連太子的邀約,他也敢置之不理?”
定國公心頭一緊,連忙上前一步,躬身垂首道:“睢王殿下息怒,臣不敢。隻是犬子前些日子頑劣犯錯,剛被臣動了家法,此刻正罰在府中閉門思過,實在不便出門……”他話說得懇切,額頭卻已滲出細汗——誰不知道睢王的腿傷與自家兒子脫不了乾係,這時候提起來,分明是沒打算善罷甘休。
蕭尊曜在一旁聽得眉峰緊蹙,接過話頭時,語氣已帶了幾分冷硬:“定國公這話說的,未免太輕描淡寫了。”他扶著蕭恪禮的手臂微微用力,聲音陡然沉了幾分,“世子來不了,連個下人來回稟一聲都沒有?這也罷了。可他傷了當朝睢王,至今連個人影都沒露,一句致歉的話都沒有,難不成定國公府的規矩,就是這般教導子弟的?”
這話如同重錘敲在定國公心上,他臉色霎時發白,忙要再辯,卻被蕭夙朝抬手止住。
帝王正牽著澹台凝霜的手,指尖輕輕摩挲著她腕間的暖玉鐲子,聞言隻淡淡道:“夠了。”
他目光掃過眾人,語氣聽不出喜怒,卻自有不容置喙的威嚴:“今日是尊曜和恪禮的九歲生辰,說這些敗興的事做什麼。”他轉頭看向澹台凝霜,眼底瞬間漾起暖意,伸手替她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鬢發,“冬日寒涼,風裡帶著潮氣,彆凍著了。眾人先去宴樂宮候著,朕帶皇後去禦花園裡逛逛,隨後就到。”
澹台凝霜順從地靠在他身側,指尖輕輕點了點他的手背,低聲道:“聽你的。”她眼角餘光瞥見定國公如蒙大赦的神色,又看了看蕭恪禮依舊緊繃的側臉,悄悄歎了口氣——這宮裡的事,從來都藏不住,今日暫且揭過,往後該算的賬,終究還是要算的。
蕭夙朝牽著她轉身往暖閣方向走,明黃的龍袍與月白的宮裝交相輝映,背影瞧著竟有幾分難得的閒適。走了兩步,他忽然回頭對蕭尊曜道:“照顧好你二弟,彆讓他再受了寒。”
“兒臣遵旨。”蕭尊曜應聲,扶著蕭恪禮的手又穩了幾分。
蕭恪禮望著父皇母後遠去的背影,又瞥了眼定國公那副如釋重負的模樣,冷哼一聲彆過臉去。蕭尊曜在他耳邊低聲道:“彆氣了,父皇心裡有數。先去宴樂宮,等過了今日,再慢慢跟他們算。”
蕭恪禮沒說話,隻是由著他扶著往宴樂宮走。廊下的風卷著幾片枯葉掠過,定國公僵在原地,後背早已被冷汗浸濕——他知道,今日這關,不過是暫時躲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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