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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她有心事。”
盛修臉上閃過一瞬鮮見的迷茫。
他這個妹妹第一次有心事是在什麼時候呢。
盛修仰起頭看著天花板上的水晶燈,恍然回想——
哦,太久遠了,似乎……是在她小學一年級的上半學期。
子弟小學那個托關係進來的年輕班主任,三天兩頭給班上的孩子們穿小鞋。
後來一眾家長們鬨到校長那裡,將其聯合舉報開除了。
那段時間,每天下午放學的小花祈夏似乎總悶悶不樂的。
那時候盛修已經開始跟著父母學做飯,在每個黃昏落日前,當他端著碗筷走出廚房時,幾乎能看見花祈夏托著小臉,坐在二樓的台階上歎氣的模樣。
他本來想,以後再也不能讓妹妹受委屈了,他永遠不讓那些煩惱落在她的肩上。
可是“永遠”是個太過渺茫的詞彙,被時間一撞就散碎成片了。
“連你們都知道她……”盛修望著花祈夏的側臉,將目光垂得很低,乾啞的聲音透出一絲苦澀,“知道她昨晚睡得不好,知道她有心事,而我卻……”
謝共秋:“不止,她要合租的事你也不知道。”
聞人清和聞言看了謝共秋一眼。
後者冰冷冷地接住他的視線,轉身走了。
聞人清和:“共秋他……心直口快。”
盛修沉默了少頃,半晌忽然自嘲一笑:“不怪他,怪我。”
他抬起手,乾燥微涼的指腹擦過花祈夏的鬢角,動作凝含著遲緩的疼惜,還有深深的歉疚。
他錯過的何止是花祈夏的成長呢?
花明宇與趙玫發絲間星星點點的白,和眼尾的褶痕……他錯過那麼多,現在還要苛求妹妹聽他的話。
“這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聞人清和安慰她,“燕度昨晚說的話有道理,你彆把祈夏看得太脆弱了,我看她很有主意。”
聽見自己的名字,在廚房刷碗的燕度轉頭朝這邊掠了一眼。
“不過去看看?”喬星燦把剩菜裝袋,盤子丟進碗池,“我看你對那女孩挺上心的。”
燕度刷著碗含糊哼了一聲,他嘴裡咬著根沒點燃的煙,聲音沒什麼情緒:“這話什麼意思。”
“連姓謝的都紮了盛修一刀,照你倆剛才在樓梯上的架勢,你居然沒趁機過去添把火。”喬星燦把塑料袋打了個結,抬眼,目光敏銳而探究。
“嗬。”燕度頭也不抬,隨口:“那你們可是有偏見。”
窗外的雨徹底停了,此起彼伏的鳥鳴聲從山穀裡響起來。
“我心地善良。”
“嘩嘩”作響的水龍頭衝掉他手上綿密的泡沫,燕度甩了甩手,側身單手撐著台麵。
“而且——”他眼角瞥向客廳,眉梢剔起玩味的弧度,“你不覺得一人躺著旁邊站著一圈人很奇怪?”
“你真是……”喬星燦被他的話整笑了,無奈搖搖頭:“祈夏要是聽見你的話,恐怕要找你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