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日的陽光像塊融化的黃油，顫巍巍地糊在鯉城彆墅二樓的落地窗上。陳偉趴在大理石餐桌上，筷子頭戳著碗裡那顆溏心蛋，橙黃的蛋液順著瓷白的碗壁緩緩流淌，像極了他此刻慢吞吞的心情。手機在桌邊震個不停，屏幕亮起時映出吳冕夜發來的消息——三張連拍：第一張是他和樊正索蹲在車庫門口，倆人穿著同款黑色衛衣，背後停著陳偉那輛亮橙色的保時捷718，車牌被p成了熒光綠的“彆叫我上學”；第二張是樊正索舉著手機對準車頭，屏幕上赫然是某短視頻平台的熱梗模板“開學前：我可以征服星辰大海開學後：讓我躺平彆說話”；第三張則是吳冕夜自己的鬼臉，配文：“祖宗，歐風琳在樓下梧桐樹底下站成望夫石了，再磨蹭她要拿你的賽車鑰匙去換奶茶了！”
陳偉叼著片烤麵包衝進玄關，雕花鞋櫃裡翻找限量版aj時，鞋帶勾住了櫃底的毛絨玩具——那是去年歐風琳在遊樂園贏的三花貓玩偶，此刻正歪著腦袋“瞅”著他，尾巴尖還掛著半片乾枯的藍花楹花瓣。他突然想起上周日傍晚，歐風琳蹲在車庫門口給流浪貓喂食，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發間落滿了同樣的淡紫色花瓣，當時她扭頭衝他笑，貓咪叼著魚片蹭她的帆布鞋，而他手裡的相機恰好沒電，沒能拍下那個畫麵。
“喂，發什麼呆！”樓下傳來歐風琳的喊聲，帶著點故意拖長的尾音。陳偉趿拉著鞋跑到陽台，隻見她站在車道旁的藍花楹樹下，白色連衣裙的裙擺被風吹得微微揚起，發梢上落著兩三片花瓣，手裡舉著手機，屏幕亮度調到最大，赫然是她昨晚在朋友圈發的短視頻截圖——畫麵裡她裹著粉色兔子睡袋縮在沙發角落，配文用了抖音爆款字幕：“家人們誰懂啊，距離開學還有24小時，我的被窩已經開始哭泣了：《涼涼》）”。
他咚咚跑下樓，書包帶子在肩膀上晃蕩，車庫門緩緩升起時，橙色的車身在晨光裡泛著金屬光澤。歐風琳靠在副駕駛車門上劃手機，突然把屏幕轉向他：“快看這個！‘當代大學生開學現狀：行李箱裡裝著整個暑假的魂，書包裡隻有半支沒水的筆’——說的是不是你？”陳偉湊過去，鼻尖差點碰到她的發頂，聞到一股淡淡的櫻花洗發水香味，他故意壓低聲音：“這位‘魂丟在暑假’的同學，要不要本賽車手給你表演個‘十秒到校’特技？保證比你視頻裡的‘被窩戰神’速度快三倍。”
“可彆，”歐風琳笑著躲開，發尾掃過他手腕上的銀色表鏈，“上次你送我上英語課超速，輔導員記在小本本上的‘光榮事跡’，我到現在都沒敢告訴蘇曉琴——她要是知道你把‘秋名山車神’的技術用在送我上課上，能笑到明年開學。”話音未落，一輛熒光綠的電動車“嗖”地竄到車旁，吳冕夜戴著黑色頭盔，後座的樊正索舉著個透明塑料杯，裡麵的深褐色液體正隨著車速晃蕩：“陳偉！你家咖啡機是不是被黑客入侵了？今天煮的濃縮液跟醬油似的，我喝了一口，感覺靈魂當場出竅，飛到高數老師的ppt上了！”
陳偉挑眉，繞到駕駛座旁拉開車門：“懂什麼，這是我新研發的‘開學醒腦特調’，獨家配方——濃縮咖啡液+半勺黑巧克力粉+一丟丟海鹽，喝了能讓你在早八課上瞪圓眼睛，比你昨晚看《速度與激情》時的表情還專注。”他頓了頓，瞥了眼樊正索手腕上的情侶手鏈，“就像張強昨晚跟吳巧巧視頻時，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連巧巧說‘明天要早起’都沒聽見。”
“說我呢？”張強拎著個印著“鯉城老字號”字樣的保溫袋從彆墅裡跑出來，袋子拉鏈沒拉嚴，鹵香味順著縫隙飄了一路，“巧巧淩晨五點就起來煮茶葉蛋了，說‘開學第一天不能讓你們餓肚子’，特意加了你們最愛吃的花椒和八角，溏心的！”他話音剛落，手機就“叮”地響了一聲，是吳巧巧的視頻電話請求。張強手忙腳亂地接起，屏幕裡立刻跳出吳巧巧紮著丸子頭的臉，手裡舉著一把銀色鑰匙：“張強強！你是不是又沒帶彆墅鑰匙？我昨天明明放在你書包側兜裡了，你是不是又塞到賽車手套箱裡了？”
視頻裡的吳巧巧身後，能看見鯉城師範的宿舍樓走廊，牆上貼著“新學期新氣象”的紅色橫幅。張強撓著頭傻笑：“嘿嘿，可能是昨晚擦車的時候順手放了……”吳巧巧佯裝生氣地跺腳：“下次再這樣，我就把你的遊戲賬號全換成粉色皮膚！”這話讓旁邊的樊正索笑彎了腰，吳冕夜則趁機搶過手機：“巧巧妹妹彆生氣，等會兒讓張強給你買十杯奶茶賠罪！”
幾人圍著手機笑作一團，樊正索突然指著路口方向喊：“快看！廖可欣在那邊攔出租車呢，穿的還是昨天曉琴寄給她的那件白色衛衣！”果然，不遠處的公交站台旁，廖可欣正踮著腳朝馬路揮手，手機夾在耳邊，估計是在給蘇曉琴打電話。這時陳偉的微信提示音連續響了好幾下，點開一看是蘇曉琴的群消息，附帶一段45秒的語音，背景音裡混著高速收費站的電子播報聲和車載導航的女聲：“家人們救命！我在跨海大橋上堵成‘貪吃蛇’了，前麵的車動一下停三分鐘，再這樣下去我能在橋上拍部《開學堵車風雲》了！周末一定帶鷺島最大的鳳梨酥回來賠罪，給琳琳帶她最愛的蔓越莓口味！”
吳冕夜立刻切換到“戲精模式”，掏出手機對著電動車後視鏡拍了段視頻，配文：“嗚嗚嗚我的曉琴寶貝，沒有你的手衝耶加雪菲，我今天要從早八‘eo’到晚自習附上抖音經典哭哭表情包）。”樊正索伸手搶過他的手機：“得了吧你，上次曉琴給你衝咖啡，你嫌酸，人家半夜重新磨豆煮了三次，你現在裝深情？”
車門“砰”地關上，陳偉擰動車鑰匙，發動機發出低沉的轟鳴。歐風琳把副駕駛的遮陽板翻下來，鏡子裡映出她彆在頭發上的藍花楹發卡——那是去年陳偉在夜市買的，攤主說“戴這個的女孩會遇到好運氣”。她突然扭頭看向陳偉，指尖在他掌心輕輕畫了個圈：“其實……我昨天收拾書包的時候，看到你夾在高數課本裡的紙條了。”
“什麼紙條？”陳偉換擋的手頓了頓，眼睛盯著前方的路況，耳朵卻豎得老高。
“就是你大二時寫的那個，”歐風琳的聲音輕下來，帶著點笑意，“‘如果看不懂微分方程，就想想歐風琳的笑’——字寫得跟雞爪扒拉似的，還沾了點咖啡漬。”她從包裡掏出一本封麵磨損的《高等數學》，翻開夾著藍花楹書簽的那頁，果然，紙邊角落用鉛筆歪歪扭扭寫著那句話，旁邊還有個畫歪的笑臉。陳偉的耳朵尖悄悄泛紅，假裝專注看路：“咳……可能是當時腦子抽了。”
車載音響裡突然響起《孤勇者》的前奏，是樊正索用藍牙連上了陳偉的手機：“家人們！都給我嗨起來！‘愛你對峙過課堂，不肯哭一場’——這就是我們鯉城大學乾飯人天團的返校！”吳冕夜騎著電動車跟在旁邊，掏出手機錄視頻，嘴裡跟著吼：“愛你和我那麼像，早八都一樣！”歐風琳被逗得直笑，掏出手機對著車窗拍了張照片，鏡頭裡，吳冕夜的電動車後座還綁著個粉色書包，那是樊正索昨晚忘在他家的。
路過ink俱樂部時，李行暐騎著越野摩托從大門衝出來，後座的鐘蒔夢舉著兩個透明玻璃杯，裡麵是淡紫色的氣泡飲，杯口插著接骨木花：“陳偉！歐風琳！晚上來酒館喝‘退退退特調’！我研究了三天，加了蝶豆花和蘇打水，喝完保證你們把‘不想開學’的煩惱全退散！”陳偉按了聲喇叭回應，透過車窗看見俱樂部門口的公告欄，上周他們貼的“賽車體驗日”海報還在，邊角被風吹得卷起，海報上李行暐和鐘蒔夢靠在摩托車旁笑得燦爛。
“說真的，”歐風琳突然伸手調低了音樂音量，指尖蹭過陳偉手背上的舊傷疤——那是去年參加卡丁車比賽時不小心蹭到的，“雖然每次開學都想吐槽‘早八是反人類設計’，但……”她頓了頓，窗外的藍花楹正簌簌落下，有幾片貼在車窗上，像淡紫色的星星，“跟你們一起擠在車裡吐槽，一起在圖書館搶座位，一起在ein酒館熬夜調酒吧，好像……也沒那麼糟糕。”
陳偉沒說話，隻是伸手握住她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指尖劃過她無名指上那枚銀色尾戒——那是他們一周年時，他用比賽贏的獎金買的，刻著小小的“c”和“o”。前方路口的紅燈亮起，他突然想起昨晚歐風琳發的朋友圈，配了張他們在彆墅花園燒烤的照片，配文是：“雖然暑假餘額不足，但好在‘快樂源泉’們都在身邊呀～”
“對了，”紅燈變綠時，樊正索突然從電動車上探過頭，“陳偉，你還記得上次咱們在學校後街遇到的那隻流浪貓嗎？就是偷喝了你調的‘藍色夏威夷’雞尾酒的那隻三花！我昨天路過的時候看見它了，居然在追著曉琴的帆布鞋跑！”
“得了吧，”吳冕夜在旁邊撇嘴，“我看它是惦記著巧巧上次喂它的小魚乾。不過說起來，今晚酒館開門不？我想點杯‘開學祭’，祭奠我死去的暑假。”
“開！”陳偉踩下油門，橙色的賽車嗖地衝了出去，“鐘蒔夢的‘退退退特調’管夠，我再調個‘重生之我在大學’，保證喝了之後，你們看高數課本都像在看《霸道總裁愛上我》——充滿激情！”
全車人哄笑起來，歐風琳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路邊的奶茶店ed屏上，某個抖音熱梗還在循環播放：“生活無解？乾飯來解！”而她的手機相冊裡，剛存了張新拍的照片——陳偉握著方向盤的手，手背上的傷疤在陽光下若隱若現，旁邊是吳冕夜舉著冰美式的手，還有樊正索比著“耶”的手勢，車窗縫隙裡飄進來的藍花楹花瓣，正好落在陳偉的後視鏡上。
快到校門口時，陳偉突然指著前方驚呼：“快看！是那隻三花貓！”隻見不遠處的草坪上，那隻毛色斑斕的貓咪正叼著個粉色發圈狂奔，發圈上還掛著顆水鑽，仔細一看，正是吳巧巧常用的那款。張強立刻掏出手機拍照：“笑死，這貓怕不是巧巧的‘野生粉絲’吧！”吳冕夜騎著電動車追過去，嘴裡喊著：“喂！還給我們巧巧！不然用‘科目三’手勢舞征服你！”
貓咪被嚇得鑽進灌木叢，吳冕夜刹住電動車，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發圈，上麵還沾著幾根貓毛。張強喘著氣跑過來：“算了算了，讓它玩吧，巧巧還有一堆發圈呢。”樊正索湊過來看照片：“彆說，這貓還挺有眼光，知道挑水鑽的叼。”
笑聲順著風飄得很遠，藍花楹的花瓣落在車頂，積了薄薄一層。陳偉把車停在停車場，剛解開安全帶，就看見歐風琳從包裡拿出個小鐵盒，裡麵裝著幾塊貓糧：“早就準備好了，昨天巧巧特意烤的雞胸肉味。”她跳下車，朝著灌木叢的方向招手，陽光落在她發間的藍花楹發卡上，閃著細碎的光。
陳偉靠在車門上，看著她蹲在草地上笑彎了眼睛，貓咪小心翼翼地探出頭，用鼻子蹭她的手心。吳冕夜和樊正索在旁邊假裝用“退退退”手勢趕貓，張強舉著手機拍個不停，遠處的教學樓頂飄著校旗，天空藍得像塊剛洗過的棉布。他突然覺得，所謂“回歸日常生活”，大概就是這樣——有吵吵鬨鬨的朋友，有偷偷藏起來的溫柔，有永遠喝不完的咖啡和調不完的酒，還有，即使抱怨著“不想開學”，卻依然會因為看見彼此的笑臉，而覺得這“早八人”的日子，其實甜得像ein咖啡館裡，歐風琳做的焦糖瑪奇朵，一口下去，全是化不開的暖意。
幾人慢悠悠地往教學樓走，歐風琳突然指著公告欄笑：“你們看！漢服社招新海報，說‘穿漢服上課可免遲到一次’，這算不算‘古代早八人’福利？”吳冕夜湊過去看：“要不我們ink俱樂部也整個活，招新標語就寫‘加入我們，開學不用擠公交，賽車接送你上課限帥哥美女）’！”樊正索白了他一眼：“得了吧，上次你騎電動車帶曉琴，差點把人家摔了，還敢說賽車接送？”
走到教室樓下，陳偉的手機響了，是李行暐發來的微信：“晚上酒館見！我把‘退退退特調’的配方改良了，加了點你們上次比賽贏的香檳，保證喝了煩惱全跑光！”陳偉回了個“ok”的表情，抬頭看見歐風琳正和廖可欣說話，廖可欣手裡拿著杯便利店咖啡，苦著臉說：“彆提了，我今早用陳偉家咖啡機煮的咖啡，跟中藥似的，喝了一口差點當場去世。”
“那是他的‘開學醒腦特調’，”歐風琳笑著解釋，“下次我給你煮焦糖瑪奇朵，保證甜到心裡。”這時吳冕夜突然指著遠處喊：“快看！蘇曉琴的車！她居然到了！”隻見校門口一輛白色suv緩緩停下，蘇曉琴推開車門，手裡果然提著兩大袋鳳梨酥，朝著他們揮手：“堵了四個小時，終於趕上中午飯了！快來幫我拿特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