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錫九正被幾個掌櫃圍著問古董價,聞聲回頭,衝譚笑挑了挑眉:“譚兄,彆聽他們瞎吹。我那日不過是借月光反光,晃花了土匪的眼,順手撿了條命。”
譚笑抿嘴笑,眼裡卻亮得像嵌了星子:“小九兄謙虛。
我隻知道,跟您走,哪怕下次真遇上三千人,我也不怵。”
江天飛嘩啦抖開一張羊皮地圖,拍在酒漬上:“閒話少敘!明日卯時,碼頭‘飛魚幫’的貨船靠岸,裡頭有批西周銅殘片,齊家要龍頭爵,譚兄要鳥尊,剩下的——”他衝張錫九擠眼,“給金吾神器當零嘴?”
張錫九屈指在金戈上輕輕一彈,清鳴如磬:“行,隻要它胃口彆太大,把整條船吞了。”
眾人哄笑中,跑堂又端來新燙的“雪裡紅”。
譚笑舉杯,隔著蒸騰熱氣看張錫九側臉,忽然覺得,這鬨哄哄的酒樓,比任何江湖傳說都更像一場剛剛開篇的傳奇。
酒過三巡,整座“望春樓”像被架在火盆上,越燒越旺。
堂倌提著酒壇來回穿梭,嗓子都喊破了:“讓一讓——燙!”
可人群仍水泄不通,裡三層外三層,把齊家兄弟這桌圍成一口井。
齊懷山抹了抹額頭的汗,苦笑著衝張錫九舉杯:“小九兄,再敬你一杯——敬咱們的好酒,也敬咱們的好‘麻煩’。”
張錫九哈哈一笑,仰頭飲儘,袖口一抖,金吾神器化作的金線乖乖纏回腕上,像一條聽話的小蛇。
齊懷玉把折扇啪地一合,湊到哥哥耳邊嘀咕:“大哥,再不走,咱們真成猴戲了。”
齊懷海也壓低聲音:“我可聽見有人開賭局,賭小九下回能讓神器變多大……再留下去,掌櫃得收門票。”
江天飛端著最後一壺“雪裡紅”,給每人斟了淺淺一口,笑道:“熱鬨夠了,再熱鬨就炸鍋了。
小九,撤?”
張錫九望向窗外,夜色已濃,街燈如豆,正是個脫身的好時機。
他起身,衝四麵抱拳,聲音不高,卻壓過滿樓喧嘩:“諸位,今晚這出戲到此為止。
金吾神器要歇了,諸位也留點胃口,改日江湖再會!”
人群裡響起一片遺憾的歎息。
有人喊:“張爺,下回在哪兒開眼界?”
張錫九眨眨眼:“下回?下回在你們的夢裡!”
笑聲未落,齊家兄弟已護著他往樓梯口殺出一條縫。
譚笑拎起鬥篷,快步跟上,回頭衝跑堂丟下一錠銀子:“不用找,多的算修補門檻的錢!”
一行人踏著木梯噔噔直下,身後酒樓燈火猶自沸騰。
剛到巷口,齊懷山長舒一口氣:“耳根子總算清淨了。”
江天飛把披風往肩上一甩:“清淨?再過半個時辰,全城的茶館都要講今晚的故事——走吧,去旺京客棧的小院,梨花白管夠,沒人打擾。”
張錫九側頭看譚笑:“怕不怕夜路?”
譚笑把鬥篷帽簷往下一壓,聲音裡帶著笑:“跟著小九兄,夜路也開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