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霧像一層揭不開的紗,把湖麵壓得極低,連風都不敢大聲喘氣。
張錫九把最後一隻飛爪扣回腰帶,抬眼掃過眾人,嗓音壓得比霧還低。
張錫九:諸位,岸上才是第一關。
——秦老三、紫霞仙子,左側斷崖歸你們;譚笑、江大哥,右翼亂石灘歸你們。
記住,遇敵先放火信,再論刀兵。
寶器在,人在;寶器失——
秦老三把雙鉤往肩後一扛,咧嘴笑:——我老秦就先把自己埋了,省得丟人!
紫霞仙子指尖在劍穗上繞了一圈,語氣淡淡:放心,我若守不住,就把這山穀點了,連人帶霧一起燒個乾淨。
譚笑拍了拍懷裡的雷火匣:我這兒有“開門炮”,誰來誰聽響。
江天飛把張錫九遞來的烏金絲索纏在腕上,低聲:小九,水下寒,你帶這個。
——說著,扯下自己貼身的火紋護腕,塞進張錫九手中。
張錫九沒推辭,把護腕扣在左臂,衝江天飛一點頭:江大哥,岸上看你的;水下看我的。
他轉身解下背後長囊、腰間玉笛、一遝密信,統統堆到譚笑腳邊。
最後,摸出康王爺親賜的“避水靈犀”——一枚墨黑犀角雕的小獸,係在頸後。
張錫九對紫霞仙子拱手,半玩笑半鄭重:仙子妹妹,我若回不來,記得明年今日,替我往湖裡倒壺好酒。
紫霞仙子抬眼,眸色比霧還深:你若回不來,我就把整壇埋進湖底,讓你自己上來喝。
眾人輕笑,殺氣卻像刀鋒出鞘。
張錫九深吸一口氣,足尖一點,身形如離弦之箭。
——第一腳踏水,隻濺起銅錢大的水花;第二腳已掠出三丈;第三腳竟在瀑練上借力一彈,整個人化作一道灰影,悄無聲息地落在“脊魚背”上。
幾乎同一瞬。
“哢——”
極輕的一聲,像是枯枝被踩斷,又像鐵器輕撞。
張錫九蹲身,指尖觸地,側耳。
左側二十步,呼吸兩長一短;右側三十步,腳步刻意壓著碎葉;正後方……至少七人。
正呈扇形逼近。
張錫九低低一笑,氣音散在風裡:魚兒終於咬鉤。
他反手扣住腰間短匕,身形沒入石脊陰影,像一滴墨落入夜色。
湖對岸,紫霞仙子忽地抬手——
紫霞仙子輕聲:來了。
譚笑拇指頂開雷火匣,火星劈啪炸出微光;秦老三雙鉤交擊,一聲清響,驚起林中宿鳥。
霧更濃,殺機更盛。
落雁江心,夜沉得像一塊生鐵。
張錫九一腳踏上脊魚背,腳下的鱗片冰涼透骨,像踩在一柄磨得發亮的刀鋒上。
“再快些!”岸邊傳來江天飛壓著嗓子的催促,“雷火磷隻剩三顆,他們的人離咱們不到兩百步了!”
張錫九沒回頭,隻抬手向後比了個“穩”的手勢。
“慌什麼?”他聲音低,卻穩穩地順著水波蕩回去,“魚兒還沒咬鉤,獵人就不會露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