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家樓內誓同舟,歃血為盟意氣投。
豈料金蘭成幻影,洛陽城外各封侯。
一、血酒焚香:賈家樓上的生死契
賈家樓中,四十六碗血酒映著燭光,程咬金的板斧劈開黃紙,墨字未乾的《金蘭譜》在眾人手中傳遞。單雄信高舉酒碗:"今日結義,生死同命!"秦瓊的熟銅鐧卻無意碰響羅成的銀槍——那槍尖上沾著昨日剿匪時,竇建德部將的血。
角落裡,徐世積蘸酒在案幾上畫著山川地勢,王伯當的羽箭悄然挑起《金蘭譜》一角,瞥見"首座李密"四字時,箭翎微微發顫。
這場聲勢浩大的結義,實為各路軍閥的權宜之計。瓦崗群雄以"反隋"大旗聚首,實則各懷割據之心。所謂生死同命的誓言,恰似《金蘭譜》上未乾的墨跡——看似濃重,一觸即散。《淮南子》有言:"同欲者相憎,同憂者相親",眾人雖共憂隋暴,卻因各自私欲埋下裂隙。
二、洛口分糧:秤杆挑破兄弟情
洛口倉開閘那日,程咬金扛著麻袋大笑:"夠吃三輩子!"李密卻命人將糧倉分為九等,翟讓舊部隻分得陳年粟米。房彥藻的算盤珠子劈啪作響:"斬敵首級者加三成,無寸功者減半。"
深夜,王儒信潛入糧帳,見麻袋內層竟縫著東都官印。單雄信提刀追來,刀光劃過糧堆,露出底層發黴的稻穀——原是李密將好糧儘數運往黎陽倉充作軍資。
分糧不均徹底暴露臨時聯盟的脆弱性。李密用糧草操縱人心,恰如《管子》"輕重之術",卻忘了"財聚則民散"的古訓。翟讓舊部的怨氣,正是《戰國策》所言"市怨而買禍"的寫照——用利益維係的同盟,終將被更大的利益撕裂。
三、夜襲火並:燭影斧聲驚義盟
重陽夜宴,李密舉杯祝酒時,蔡建德的刀鋒已抵住翟讓後心。燭台傾倒的刹那,徐世積被亂刀砍中大腿,程咬金的板斧劈碎屏風,露出後麵埋伏的弓弩手。
單雄信跪地求饒的哀鳴中,房彥藻翻開染血的《金蘭譜》,將翟讓的名字用朱砂劃去。秦瓊的銅鐧橫在殿門前,卻見羅成的銀槍正對著自己咽喉——槍纓上係著宇文化及送來的金鈴。
這場兄弟相殘的慘劇,印證了《韓非子》"利異則相爭"的洞見。當共同的敵人隋朝名存實亡,昔日的歃血之盟便成催命符。李密的屠刀與羅成的反目,恰似《鬼穀子》所言"世無常貴,事無常師",在利益漩渦中,沒有永恒的盟友。
四、偃師潰散:黃沙埋了金蘭譜
王世充大軍壓境時,瓦崗寨的烽火台竟無人點燃。程咬金扯下半幅《金蘭譜》裹傷,秦瓊的銅鐧早已典當換馬。單雄信閉門不出,院內堆滿王世充送來的洛陽錦緞。
邙山腳下,李密望著四散的殘部,突然大笑撕碎譜冊。紙屑紛飛中,徐世積拾起半片殘頁,見當年自己畫的山川圖旁,添了李密朱批:"此子可用不可信。"
瓦崗寨的潰散,揭示了臨時聯盟的終極宿命。當核心人物失去掌控力,依附者便如《史記》所載"樹倒猢猻散"。徐世積保留的殘頁,恰似《道德經》"大道廢,有仁義"的諷刺——仁義的外衣破碎後,唯剩赤裸裸的利害算計。
五、淩煙閣外:故人陌路各封侯
長安城細雨綿綿,程咬金拍著尉遲恭的肩膀大笑:"當年在瓦崗..."話音未落,秦瓊的馬車已疾馳而過,濺起的水花打濕程咬金的錦袍。淩煙閣內,李世民指尖拂過"瓦崗舊將"名錄,對長孫無忌歎道:"這等人物,用時要防,防時要留三分。"
夜半,徐世積獨坐庭中,將半片《金蘭譜》投入火盆。火舌吞沒"同生共死"四字時,朱雀大街傳來更鼓聲,恰似當年賈家樓結義時的擂鼓節奏。
淩煙閣的功名榜,成為瓦崗舊將的最終歸宿。昔日兄弟在朝堂上的陌路,印證了《荀子》"居楚而楚,居越而越"的境遇法則。李世民"用防相濟"的禦下術,恰是看透了臨時聯盟的本質——沒有永恒的敵人,隻有永恒的利益。
《說苑》雲:"以財交者,財儘而交絕;以色交者,華落而愛渝"
《呂氏春秋》謂:"萬人操弓共射一招,招無不中"
《鹽鐵論》載:"林中多疾風,富貴多諛言"
宋人修洛陽城時,掘出半截殘碑。碑文模糊難辨,唯"金蘭"二字清晰如新。老石匠鑿下這兩個字賣給古董商,餘下碎石被填入城牆。某日雷雨,城牆坍塌處露出碎石上的"賈家樓"刻痕,幾個孩童撿去在洛水打水漂,石片掠過處,漣漪蕩碎了水中殘陽,恰似當年血酒在碗中映出的四十六張麵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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