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淨沙】
粉牆自畫仙葩，
鐵枷暗鎖年華。
笑問囚人是誰家？
墨牢無瓦，
硯池溺死鳴蛙。
畫壁囚魂記
《聊齋誌異》載：朱孝廉入寺觀畫，見壁上天女拈花，神魂俱醉。忽被攝入畫中，與仙子綢繆數日。待老僧叩壁喚醒，畫中天女眼角竟有淚痕。這故事在金陵城有了新篇——鹽商之子陳三郎，為博“風流才子”之名，日日混跡秦淮河，硬將算盤聲說成琴韻。某夜酒醉，見鏡中自己敷粉戴花，恍惚間竟被吸入鏡裡，鏡外肉身已成行屍走肉。
這般魔障，恰似《酉陽雜俎》所載“畫中人”傳說。長安西市有畫師專繪美人圖，某貴婦購畫懸於閨閣，三年後性情大變，舉止與畫中美人如出一轍。待撕毀畫作，滿地碎絹竟滲出血絲。人設之毒，甚於畫皮。
自鑄枷鎖考
南宋臨安府尹為顯“清官”人設，自定“三不”鐵律：不赴宴、不納妾、不受冰敬。某日轄縣洪災，鄉紳欲捐糧救急，因其“不受贈”之規被拒門外。待餓殍遍野，百姓砸爛“明鏡高懸”匾，方知這枷鎖困死的不止他一人。
這般作繭自縛，讓人想起《韓非子》裡的鄭人買履。今有網紅立“吃貨”人設，直播連吞二十籠湯包，終致胃穿孔送醫。粉絲歎道：“何苦來哉？”卻不知《莊子》早言：“鷦鷯巢於深林，不過一枝；偃鼠飲河，不過滿腹。”
認知囹圄三堵牆
第一堵：幻象之牆
唐傳奇《南柯太守傳》中，淳於棼醉臥槐樹下，夢中享儘榮華。醒後掘開蟻穴，方知所謂“南柯郡”不過螻蟻之國。某當代作家為維持“高產”人設，雇槍手代筆，新書發布會上被問及細節支吾其詞，場麵堪比《儒林外史》範進不知蘇軾為誰。
第二堵：執念之牆
《牡丹亭》裡杜麗娘為情而死，某富家女為塑“名媛”人設，耗百萬整形五十次。某日宴席上麵具脫落，賓客驚見其鼻梁歪斜如坍圮佛塔。這倒應了《紅樓夢》中妙玉的結局：“可憐金玉質，終陷淖泥中。”
第三堵：恐懼之牆
北宋米芾任雍丘縣令時，為保“清官”名聲，竟將朝廷調糧文書藏匿不報。待饑民暴動，他抱著官印投井，井底卻傳來回音：“癡兒！《周禮》有言‘荒政十二’，何不早施？”這場景像極了當代某些“完美人設”者，寧用謊言織補破綻，也不敢直麵瑕疵。
破壁者的三柄錘
第一錘：照妖鏡
《西遊記》中照妖鏡能顯本相，當代某記者深諳此道。他揭穿“慈善家”謊報捐款數額，用的不是道德批判，而是小學數學——公示金額總和竟超集團年利潤兩倍。這般手段，暗合《論衡》“疾虛妄”之要義。
第二錘：開山斧
晚明張岱在《陶庵夢憶》中自揭紈絝往事：“好精舍，好鮮衣，好美食。”國破家亡後反得大自在，著書直言：“瓶粟屢罄，不能舉火。”這般破釜沉舟的勇氣，恰似李贄焚書時所言：“匹夫無假，故不能掩其本心。”
第三錘：解連環
戰國時，秦昭王贈玉連環與齊國王後，稱“齊人多智，能解此環否？”王後引錘破之，答：“謹以解矣！”某過氣童星麵對“乖巧”人設桎梏，主動曝出年少抽煙照，坦言：“戲裡當夠乖孩子，戲外要做真人。”這破局之術，深得《孫子兵法》“以正合，以奇勝”之精髓。
牢外自有天地闊
《史記·貨殖列傳》載：範蠡三遷皆有榮名，正因他不執於人設。昔日在越為謀士，在齊為隱者，在陶為商聖，每次轉變皆如庖丁解牛，“批大郤，導大窾”。某當代藝術家前十年畫工筆，後十年玩潑墨，笑言：“我又不是博物館藏品，非得定個朝代？”
這般灑脫，暗合《周易》“窮則變，變則通”之理。蘇州寒山寺外有碑，刻著“寒山問拾得”的對話。寒山問：“世間謗我欺我辱我笑我，如何處之？”拾得答：“再過幾年，你且看他。”這禪機，正是破解人設困局的終極密鑰。
【醉高歌】
墨牢粉壁堪嗟，
自縛春蠶作痂。
鑿開方寸玲瓏架，
飛出個懵懂畫俠。
且看那，
揚州八怪畫歪瓜，
青藤潑墨塗老鴉。
本色出演方為戲，
留得真我笑曇花。
《景德鎮陶錄》有載：宋代哥窯以開片為美，原是燒製時的意外裂痕。可見殘缺未必是敗筆，強求完美才是真正的牢籠。你看黃山頂那棵“夢筆生花”鬆，枯乾虯枝偏生翠葉，倒比精修盆景多三分野趣。恰如《小窗幽記》所言：“帶雨有時種竹，關門無事鋤花。”人活本色處，自有大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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