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為堂金作馬,轉眼東流春複夏。
繡戶侯門深似海,哪知禍起蕭牆下。"
繡春囊風波
那日暑氣正盛,大觀園的芭蕉葉蔫蔫地垂著。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揣著個繡春囊,像捧著一團火似的闖進王熙鳳屋裡。這荷包上繡著赤條條的男女交纏,針腳卻透著蹊蹺——金線摻著銀絲,分明是宮裡流出的貢品料子。鳳姐兒心頭雪亮:這哪是丫鬟的物件?分明是有人要借這把刀,斬斷榮國府的嫡係血脈。
《韓非子》有言:“事以密成,語以泄敗。”可這陰謀偏要借“查醜”之名大張旗鼓。邢夫人表麵怒斥家風敗壞,實則是要借機打壓王夫人一脈;王善保家的眼裡閃著蛇信子似的寒光,她記恨晴雯罵她“老豬狗”的舊仇,誓要將怡紅院翻個底朝天。這般情景,恰似《戰國策》中鄭袖構陷魏美人的毒計——借君王之手除眼中釘。
夜抄驚魂
戌時三刻,燈籠火把將大觀園照得白晝一般。王熙鳳帶著婆子們闖進瀟湘館時,黛玉正在焚稿。紫鵑捧著的詩稿灰燼未冷,婆子們已掀開妝奩暗格——裡麵躺著個金麒麟,正是史湘雲端午時丟的物件。
“好個冰清玉潔的林姑娘!”周瑞家的陰陽怪氣。鳳姐兒卻瞥見金麒麟上的牙印,心知是寶玉那呆子偷塞進來的。她想起《呂氏春秋》中“疑似之跡,不可不察”的訓誡,卻故意裝聾作啞。這招“順水推舟”,既全了邢夫人的麵子,又給日後留了轉圜餘地——畢竟園中誰人不知,那金麒麟本是湘雲要給衛若蘭的定情信物?
魑魅伎倆
抄檢至探春院中,燭火忽然暗了三暗。這位“玫瑰花”小姐早得了風聲,命丫鬟將妝奩悉數打開,自己卻端坐案前抄《金剛經》。待王善保家的欲掀她衣襟時,一記耳光響徹庭院:“你們今日搜我的身,明日是不是要搜太太的屋?”
這般雷霆手段,暗合《孫子兵法》“不動如山,動如雷震”的兵法要義。探春早在地震那夜便看透:賈府表麵烈火烹油,實則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她效仿《鹽鐵論》中賢良文學“節流固本”之策,將大觀園花草分包給婆子經營,斷了中間人克扣的財路。此番抄檢,正是各房借機反撲的陽謀。
暗度陳倉
平兒在抄檢前夜便得了消息。這位鳳姐兒的“總鑰匙”,不動聲色地將寶玉房裡的春宮畫換成《女誡》,又在襲人箱底埋了半吊銅錢——專等著讓人搜出“贓物”。這般布置,恰似《三十六計》中“李代桃僵”的妙用。
最絕的是她對待司棋的態度。當從司棋箱中搜出潘又安的情書時,平兒輕歎:“傻丫頭,這字跡像是臨的《靈飛經》。”一句話點破書信是仿寫,既保住了迎春的顏麵,又讓王善保家的作繭自縛。這般手段,比《鬼穀子》的“揣情摩意”更勝三分——她早看透抄檢不過是各房爭奪月例銀子的由頭。
利刃藏袖
抄檢過後三日的深夜,賴大家的提著食盒敲開周瑞家的門。食盒底層鋪著二十兩雪花銀,上麵卻擺著幾塊茯苓糕——這是要替入畫的哥哥求情。當年寧府焦大醉罵“爬灰的爬灰”,如今這些豪奴倒把“爬灰”做成了生意。
《金瓶梅》裡應伯爵替西門慶牽線時說:“錢是權,權是錢。”大觀園的婆子們深諳此道:她們借著抄檢之名,將小丫鬟的胭脂水粉當作“贓物”沒收,轉手賣到鼓樓西大街的脂粉鋪;又把搜出的舊衣裳說是“妖精附體”,請馬道婆作法後高價倒賣。這般行徑,恰似《史記·酷吏列傳》所載“爪牙吮血”之態。
破局青蓮
真正的智者,總能在濁流中綻出白蓮。
抄檢次日,寶釵不動聲色地搬離蘅蕪苑。她留給探春的箋子上寫著:“風雨如晦,雞鳴不已。”這八字出自《詩經》,暗藏“君子見機而作”的深意。果然三日後,薛家商船運來三百石江南新米,專供賈母小廚房——既避開各房爭鬥,又賺得老太太歡心。
黛玉的法子更妙。她將瀟湘館的竹葉茶分送各房,附上《心經》抄本。那些收了茶的,自然不好再拿金麒麟說事。這般“以柔克剛”的智慧,正應了《道德經》“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的玄機。
餘燼照夜
抄檢過後半月,王善保家的被攆去莊子上喂豬。她那日私藏的金釧兒耳墜,原是趙姨娘暗中塞入司棋箱中的。這般“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戲碼,在《紅樓夢》中屢見不鮮——正如賈瑞照風月寶鑒,照見的儘是自己的貪嗔癡。
探春在秋爽齋擺下茶局,請來李紈、寶釵共議家事。她將大觀園的地契鋪在案上,手指劃過沁芳閘:“咱們學範仲淹設義田如何?把園子產出三成濟貧,七成歸公。”這番話,竟暗合《管子》“九惠之教”的治國方略。可惜賈府氣數將儘,這番良策終成空穀足音。
“烈火烹油終是幻,機關算儘總成空。
且看探春揮掌處,裂帛一聲破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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