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離開石文堡,頂著凜冽的北風向北而行,去查看黃河是否結冰。
馬蹄踏在深厚的積雪上,發出沉悶的“噗噗”聲。
王吉縮著脖子,呼出的白氣瞬間被寒風吹散,
他湊近李曉明,帶著點壓不住的興奮說道:“將軍,您說今兒個咱們還有運氣不?”
李曉明苦笑道:“若真是有運氣,黃河真的凍上了,那咱們的船算是白做了,糧食也白給了,
倒讓賈堡主占了個便宜。”
王吉笑道:“不是,我是說,還能撞上羯賊巡邏隊不?
要是再撞上,拓跋單於一出馬,那不得又是十匹八匹的好馬進賬?嘿嘿嘿......”
前頭的拓跋義律聽見了,在馬上爽朗一笑:“王校尉,馬算得什麼?
我們鮮卑的馬才叫好馬,等到了草原,任你們挑選也就是了。”
說到這裡,又看了一眼李曉明,
自信地補充道:“到時候咱們往西邊打上幾仗,那邊有烏桓人的部落,
把他們俘虜了,男女牲口,都歸你們管著。“
沈寧聞言笑道:“單於厚意,若真是如此,那咱們這趟北方之行,可算是沒白挨凍。”
王吉打趣道:“到時候給沈遊徼挑個烏桓婆娘,那不比馬好騎麼?”
眾人皆都哈哈大笑。
李曉明聞言默不作聲,心想,我帶的還有幾十斤銀子呢,想要什麼,買就是了,
人家烏桓人的部落,沒招我沒惹我的,打人家作甚?
他裹緊了身上新換的羯人皮袍,厚實暖和,
心裡卻不由得想起,郡主戴上狼皮手套時眉眼彎彎的模樣,
“等回去了,問庾彬要幾尺布,再給郡主做一套秋衣秋褲穿,郡主不是更開心了......”
胡思亂想一番,不由得心裡甜蜜,嘴角也帶了點笑意,他隨口應道:“單於慷慨,大夥兒都記著呢。”
李曉明和拓跋義律一行人,騎馬踏雪地來到文石堡北麵的黃河渡口,
未及近前,便從風裡聽見傳來的,連綿不絕的哢擦、咯吱巨響,這聲音仿佛響在心底深處。
到了近前,想象中的千裡冰封並未出現。
寬闊的河麵上,看不到能跑馬的完整冰蓋,卻滿眼都是擁擠碰撞、緩緩流淌的巨大冰淩!
大的猶如磨盤,小的也有臉盆大小,灰白渾濁,棱角猙獰,在渾濁的水流裹挾下互相推擠摩擦,
那哢擦、咯吱的瘮人巨響,便是冰淩互相摩擦而發。
渾濁的河水從冰淩縫隙間湍急流過,冒著森森寒氣,看得人心頭發緊。
“嘖……”王吉咂了下嘴,
“這……船能過去?彆給撞散架嘍?”
拓跋義律勒住馬,眉頭緊鎖,鷹隼般的目光掃視著洶湧的冰河,
臉色凝重地說道:“冰淩雖多,但也並沒有將河麵全部覆蓋。
小船下去肯定是過不去,但咱們做的船有三丈多長呢,勉強也是能過去的。”
他望了一眼李曉明,問道:“是吧阿發,咱們的船應該能行吧?”
李曉明看著他焦灼的目光,心中歎息,嘴裡說道:“嗯......應該可以!”
拓跋義律望向河對岸那片冰雪覆蓋、屬於羯人的蒼茫大地,
焦躁之色溢於言表,“黃河不上凍,看來……真得等船造好了。”
語氣裡滿是無奈與不甘。
眾人看著這險惡的冰河,又看看拓跋義律焦急的神色,一時都沉默下來,
隻有冰河碰撞的“哢嚓”聲單調地響著。
一行人悻悻然,撥轉馬頭返回蓬陂西台,已是晌午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