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息怒!
將軍不可啊!”
身後的百夫長、副將們大驚失色,紛紛出聲阻止,勸諫段文鴦!
一人急聲道:“將軍明鑒!
羯賊處心積慮,設下如此毒計,先派石虎前來引誘我等,又備下恁多古怪器械,顯是早有預謀!
此敗非戰之過,實乃天不助我!弟兄們……弟兄們已經儘力了!”
另一人也勸道:“將軍!如今甲騎儘失,兵力又遠遜於賊,再戰下去,恐……恐有全軍覆沒之危!
不如……不如暫且退兵,他日重整旗鼓,再報此仇!”
段文鴦環顧四周。
河灘上,殘存的鮮卑騎兵仍在浴血奮戰,但已漸漸地,被數倍的羯人騎兵分割包圍,苦苦支撐。
再看看眼前這群丟盔棄甲、如同乞丐般的“精銳”……一股巨大的悲涼和屈辱感湧上心頭。
他眼中熱淚滾落,聲音哽咽卻帶著決絕:“諸位,吾奉兄命領兵來援,邵太守失陷敵手,吾未能救!
今又累得甲騎鎧馬全軍覆沒!吾段文鴦還有何麵目苟活於世,再見吾兄?
縱然回去,厭次城中的那些晉人將領,又豈能不暗中恥笑我等?”
他猛地抹去淚水,眼神重新變得銳利如刀,掃視著跪在麵前的部將:“汝等若懼死欲走,吾不強留!
若尚有一絲血性,願與吾段文鴦並肩死戰,殺退羯賊!
待功成之後,吾自縛雙手,回薊城向兄長請罪!是走是留,爾等自決!”
“將軍!何出此言……”
“我等誓死追隨將軍!”
“與羯賊拚了!誓死不受侮辱……”
一眾鮮卑將官聞言,無不熱血沸騰,熱淚盈眶!
他們紛紛站起,挺槍向天,齊聲怒吼:“願隨將軍死戰!同生共死!”
此時,一名頭腦精明的副將上前一步,拱手道:“將軍忠勇,天地可鑒!
然死戰固然痛快,若能覓得一線生機,豈不更好?
左賢王段匹磾)麾下尚有數千精騎,其中必有甲騎鎧馬隨行!
末將願領一隊精騎,拚死殺出重圍,去尋左賢王求援!
若左賢王大軍能及時殺到,與我軍內外夾擊,或可反敗為勝,奪回失落的戰馬甲胄!”
段文鴦眼中精光一閃!如同絕境中看到一絲曙光!
他立刻對那副將道:“好!此計可行!就由你領五十精騎,速去尋吾兄!”
那副將麵露難色,拱手道:“將軍!羯賊勢大,石虎那廝又緊盯著將軍不放……
末將……末將恐難獨自殺出……還需將軍……護送一程!”
“這有何難?!”
段文鴦劍眉倒豎,豪氣乾雲:“且跟緊吾馬後!看吾為爾等開道!”
旁邊有剛從樹林死裡逃生的重騎兵,心有餘悸地提醒道:“將軍!林間大道上,儘是羯賊布置的刀車、撓鉤!
伏兵不計其數!將軍萬不可輕敵……”
“住口!”
段文鴦勃然大怒,厲聲斥道:“爾等失了甲胄戰馬,已成驚弓之鳥,還敢在此妄言惑眾,亂我軍心?
羞也不羞?!
吾段文鴦縱橫天下,何曾懼過區區機關小道?!隨我來!”
他不再理會眾人,一夾馬腹,那匹神駿白馬長嘶一聲,如同離弦之箭,朝著南麵桑樹林間那條寬敞大道,筆直衝去!
桑樹林邊緣,石勒帶著李曉明、賀賴歡、金珠、石豪、劉征、徐光及一眾親衛,正緊張地觀望著河灘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