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天子病倒,何太後就徹底厭惡上朝堂的大臣。
她侍奉先帝時,就常聽先帝長籲短歎。
受先帝影響她不喜歡官吏。
連自己的親哥何進都處處防備。
坐到那個位置上,何太後明白有多累。
所收到的一切消息都是粉飾過的,甚至從頭到尾都是假話。
同一件事,朝廷眾臣的意見各不相同。
同樣的一個人,上次明明能提出賢策,這一次提出的意見卻容易將人拉入水溝。
在亂七八糟的言論和誆騙下,何太後走上一條錯路。
她能想象到皇帝的艱辛。
現在不怕了。
何太後見識到了皇帝的眼光,一群才華橫溢,懷揣著興複漢室理念的才子,聚集在了一起。
就讓自己替辯兒掃清最後的障礙。
何太後的腳步走的很堅定。
芳林園的眾臣看著何太後消失,同時彎腰:“恭送太後。”
宴席結束了,荀彧等人離開,皆未發一言,直到走出芳林園,各自向侍從下達命令。
“回府,今夜閉門閉窗,不見任何人。”
何太後向他們透露一個消息。
天子好了,還提醒他們明日就可以去見天子。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大概能猜到其中深意。
……
殘陽落了山,夜幕在悄然降臨。
涼爽的秋風帶走白日燥熱,卻帶不走空氣中的肅殺。
這個天晝夜溫差不小,能在街頭奔走的達官顯貴,都添了件披肩。
王允府上聚集了一些忠臣義士。
賊曹掾、兵曹掾、門令史、閣下令史、三屬郎中郎、侍郎、郎中、騎都尉、常侍謁者、給侍、太史丞、南宮衛令、大行令、導官令、吏曹尚書、民曹尚書……
多達五十餘人!
這群人並非士人清流。
王允平日與士人胡鬨在一起,他突然與士人決裂,誰能想到暗地中能聚集出這麼龐大的一夥人。
大家齊聚在太師府,嗚咽聲時常響起。
首座的王允也抹起老淚,哀聲道:
“天子為救民而遭難,天下無不悲戚。今太後攝政,圈禁天子,我等忠臣卻不能為君分憂,嗚呼痛哉。”
“嗚嗚嗚。”
官吏們或掩麵或趴在桌子上痛哭。
王允繼續:“太後圈禁親子,若先帝知曉,九泉之下何以瞑目?危難之局,渤海王協拒不就藩,若動搖國本,我等世受國恩,將來如何去見大漢曆代先君?”
絕望的情緒在場中蔓延。
這時腳步聲響起,一名下人匆匆而來,來到王允麵前,恭敬的遞上一封書信。
王允拭去老淚,拆開書信一看,頓時大喜。
探子報北軍各營在集合!
大夥都在觀察王允呢,見他如此高興,三三兩兩詢問出聲:
“太師,莫非有什麼值得高興之事?”
王允收起信件,神色突然變得凶狠,起身道:
“諸位不要擔心,大漢還有賢明的天子,後繼有少主韶。如今之計,唯有鋌而走險,強迫渤海王就藩,勤王保駕,奉迎皇帝,以拒太後。”
原本還在哭的人,哭聲戛然而止,現場鴉雀無聲。
跟造反幾乎沒區彆了。
不過現在已經沒得選,莫非真要等到太後一封廢帝詔書下達嗎?
到那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能來到這裡的人,都已經做好掉腦袋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