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不敢隨我去認認劉麻子?”
少年還沒答話,溫如玉突然暴起,枯槁的身軀扶在床邊,遞給小強三枚銅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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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猛地咳嗽,老人最後的聲音混著血沫噴濺在草席上。
“今夜……子時……鼠神娶親……”
破屋陷入死寂。
小強渾身發抖,卻將嘴唇咬得死白。
朱權轉身踏入夜色之中,大氅掃落的藥渣在半空劃出焦黑的弧線。
亥時末,州牧府西牆根。
劉麻子搓著手在角門徘徊,瘸腿在雪地上拖出歪斜的印子。
暗處忽然傳來三聲貓叫,他渾身一顫,懷裡的藥包差點摔進雪堆。
他正要開罵,喉頭突然抵上冰涼之物——小強握著生鏽的剪刀,眼瞳黑得嚇人。
“欺負我爺爺的都該死。”
“小祖宗!”
劉麻子膝蓋一軟。
“我給您當狗,當狗還不行嗎?”
他哆嗦著掏出銅鑰匙。
“水牢今日當值的是我拜把兄弟,酒裡下了蒙汗藥……”
話音未落,後頸突然挨了記手刀。
白起從陰影中閃出。
“殿下,找到鼠穴了。”
朱權頷首,卻見小強正把一枚銅錢往劉麻子懷裡塞。
少年抬頭時眼底燃著幽火。
“爺爺說,鼠神要收買路財。”
他踢了踢昏迷的兵痞,“這種人的命,就值一塊銅錢。”
地牢潮氣裹著血腥味撲麵而來。
白起刀尖挑開蛛網,忽聽得頭頂傳來細微的機括聲。
十二道鐵閘?朱權冷笑,指尖撫過牆上饕餮紋——那凶獸的眼睛分明是活動的。
小強突然撲到滴水獸前,照著溫如玉教的法子連叩九下,青銅獸嘴竟吐出枚生鏽的虎符。
“是幽州軍調兵的虎符!可為何鏽跡斑斑”
呂綺玲低呼。
眾人屏息時,遠處忽然傳來隆隆悶響。
白起臉色驟變。
“是水閘!他們在放護城河!”
渾濁的河水已漫到腳踝。
朱權將虎符拋給小強,反手抽出牆上火把擲向水麵。
油花轟然爆燃,火光照亮穹頂密密麻麻的銅管——那根本不是水牢,分明是座巨大的軍械庫。燃燒的河水中,無數貼著鳳紋封條的箱子浮沉不定。
“好個一石二鳥。”
朱權靴底碾碎水中飄來的密信,火舌舔舐過的絹帛上,妖後小楷秀若簪花。
“……借洪水毀證,左賢王部可於霜降日奪北新城……”
白起突然揮刀劈向銅管。
寒光過處,鐵索崩斷的巨響震耳欲聾。
成箱的箭矢傾瀉而下,呂綺玲旋身挽劍,青鋒過處箭杆儘斷,露出裡頭裹著的羊皮卷——全是邊境布防圖。
小強突然悶哼一聲。
少年不知何時爬上了銅管,正用虎符卡住轉動的齒輪。
鮮血從他指縫湧出,卻在觸到虎符那刻泛起點點金芒。
朱權瞳孔驟縮:那不是血,是溫如玉臨終前拍進天靈蓋的銀針在發光!
“鼠神娶親……是機關樞紐!”
他飛身掠向銅管,大氅在烈焰中翻卷如黑翼。
虎符與小強掌心血珠相觸的刹那,整座地牢劇烈震顫,青銅饕餮紋轟然中分,露出後麵金光璀璨的密室——成堆的龜甲密信在火光中明滅,每片都刻著鳳印狼頭。
朱權卻怔住了。
密室正中的玉台上,靜靜躺著一柄斷劍,劍身雲紋與他夢中出現的彆無二致。
呂綺玲突然跪地。
“這是……這是武帝征西時折斷的鎮國劍!”
更夫的梆子聲穿透水幕傳來。
朱權握劍的手背浮起青麟紋,遠處幽州大營的火光映在他眼底,恍如當年武帝點燃的烽燧。
白起突然大笑。
“好個幽州牧,把通敵的密庫修在鎮國劍下——當真辱沒先人!”
河水已漫到腰際。
朱權斬斷鐵索將木箱串成浮筏,轉身時斷劍直指北方。
“白起,帶著這些龜甲去找李旌。呂將軍持虎符調幽州軍。”
他拎起小強躍上浮筏,笑紋裡凝著冰碴。
“至於本殿——該去會會那位"忠君愛國"的州牧大人了。”
少年死死攥著銅錢。
漂過燃燒的銅管時,他忽然朝水裡啐了口血沫。
“爺爺,您看見了嗎?”
混著油汙的血水裡,無數鳳紋箋正在化作灰燼,像極了老人臨終前炸裂的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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