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初刻,天邊剛泛起魚肚白,承天殿內仍籠著一層輕紗般的薄霧,仿佛夜的幽靈遲遲不願離去。
就在這時,一聲渾厚悠遠的晨鐘驟然響起,如同天際驚雷,猛然間撞碎了這纏綿的霧靄,讓整個皇宮都為之一顫。
鐘聲回蕩,餘音嫋嫋,似乎連時間都被這古老而神聖的節奏所牽引,緩緩步入新的一天。
殿內,高達數十丈的鎏金蟠龍柱巍峨矗立,其上雕刻的蟠龍栩栩如生,仿佛隨時都能騰雲駕霧,遨遊九天。
經過一夜的寒露滋潤,龍柱表麵凝結了點點晶瑩的露珠,宛如鑲嵌在金色鱗片上的珍珠,閃爍著柔和而又神秘的光芒。
隨著微風輕拂,這些露珠緩緩滑落,最終彙聚於柱頂的鴟吻之下,猛然間滴落,宛如時間的沙漏,每一滴都承載著過往與未來的重量,在青玉鋪就的地磚上濺起一朵朵細碎而清冷的寒光,如同夜空中最遙遠的星辰,不經意間在人世間留下一抹不易察覺的痕跡。
皇帝端坐於龍椅之上,身著玄色龍袍,頭戴十二旒冕,麵容沉靜如水,卻難掩眉宇間的一抹疲憊。
他的手指輕輕撚動著一份沉甸甸的奏折,那是來自邊疆的加急密報。
突然,他的動作凝固了,就像是一幅精美的畫卷在某個瞬間定格,空氣中彌漫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朱砂禦筆,此刻正無意識地在奏折上劃過,卻在“朱權”二字上停留,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筆尖輕輕一顫,一抹鮮豔的血色便在宣紙上洇開,綻放出一朵妖異而淒美的血花。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原本寂靜無聲的承天殿更添了幾分壓抑與緊迫,仿佛有一股暗流在無聲中湧動,預示著一場風暴即將來臨。
皇帝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是震驚?是憤怒?亦或是深深的憂慮?這份奏折上所承載的信息,如同一塊巨石投入了平靜的湖麵,激起了層層波瀾,也悄然間在皇帝的心中埋下了變革的種子。而這一切,都隨著那朵血花的綻放,悄然鋪展開來,預示著一個充滿未知與挑戰的新篇章即將拉開序幕。
"諸卿以為......"
帝王的聲音像把未開刃的刀。
"這北新城的火,燒得可還旺?"
左都禦史王崇禮率先出列,笏板上的東珠隨著動作輕晃。
"啟稟陛下,朱將軍以青岡木毒煙退敵,乃是以奇製勝......"
"王大人怕是忘了!"
兵部尚書劉延年突然截斷話頭,腰間金魚袋撞得叮當響。
"那青岡木是工部特供,朱權擅自改製已屬僭越!更遑論私熔禦賜玉佩鑄箭——"
他猛地展開奏折。
"此乃大不敬!"
殿角的銅漏滴答聲裡,戶部侍郎陳文遠慢悠悠出列。
"劉尚書這話有趣。去年幽州雪災,工部撥的三千車青岡木,報的是"全數築城"。"
他枯指點了點梁柱。
"可眼下北新城城牆用的,倒有七成是硫磺料。"
皇帝忽然輕笑,驚得簷下金鈴亂顫。
"陳愛卿這是暗指幽州牧中飽私囊?"
"臣不敢。"
陳文遠躬身時,袖中滑落半片蛇鱗,正落在劉延年靴邊。
"隻是聽聞石敬大人府上,新進了批南詔赤練蛇......"
"陛下!"
鎮遠侯洪鐘般的嗓門震得梁塵簌簌。
"老臣願以項上人頭擔保!朱權那小子在漠北啃了這麼多年沙子,斷不會......"
"侯爺慎言!"
禦史中丞張汝貞突然插話。
"據幽州快馬密報,朱權私開北新城糧倉,與匈奴流民換馬匹。"
他舉起卷染血的羊皮。
"這上麵可蓋著匈奴左賢王的狼頭印!"
殿中忽然靜得能聽見香爐灰落的聲響。
皇帝撫著案上斷成兩截的金箭。
"呂尚書,你掌著太醫院——說說這孔雀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