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大殿。
寒風裹挾著細雪拍打在牛皮大帳上,發出沉悶的"啪啪"聲。
朱權斜倚在鋪著白虎皮的矮榻上,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案幾。
青銅燈盞裡的火苗隨著帳外呼嘯的風聲忽明忽暗,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深淺不定的陰影。
"殿下,長安來使已到轅門外。"
親兵統領李旌掀開帳簾,帶進一陣刺骨寒風。
朱權敲擊案幾的手指微微一頓,燭光映照下,他鎏金護腕上未乾的血跡泛著暗紅色的光。
"帶了多少人?"
"二十輕騎,打著紫宸衛的旗號。"
"紫宸衛?"
朱權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冷笑。
"看來是陛下身邊那位"影子公公"親自來了。"
帳外傳來整齊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朱權慢條斯理地整了整玄色錦袍的袖口,指尖不經意間擦過腰間佩劍的劍柄——那是三日前從匈奴左賢王親衛手中奪來的戰利品,劍鞘上還留著未擦拭乾淨的血跡。
"大皇子殿下,彆來無恙啊。"
尖細的嗓音伴隨著帳簾掀開傳來。紫宸衛統領太監高敬德踱步而入,紫金官袍上落滿雪花,在帳內溫暖的空氣中迅速融化,在他腳邊洇開一片深色的水漬。
朱權抬眸,目光在高敬德保養得宜的臉上停留片刻。
這位皇帝心腹比上次見麵時更顯富態,圓潤的麵龐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唯有那雙狹長的眼睛裡閃爍著精明的光。
"高公公千裡而來,想必是帶了陛下的口諭?"
朱權不緊不慢地開口,聲音低沉而平穩。
高敬德細長的手指從袖中抽出一道明黃卷軸,卻不急著展開。
"陛下著大皇子殿下拒匈奴於北新城外,特封殿下為燕王,統轄幽州軍政事務,並命咱家送來賞賜。"
他拍了拍手,兩名紫宸衛抬著一口鎏金木箱進來。
"黃金千兩,錦緞百匹。"
朱權目光掃過木箱,唇角笑意不減。
"陛下厚愛,臣愧不敢當。"
"不過......"
高敬德話鋒一轉,展開手中聖旨。
“此時好似殿下已不需要這等封賞了?”
朱權繼續帶著笑容說道。
“公公何意呢?”
高敬德尖聲說道。
"傳陛下口諭,北境戰事已平,陛下體恤將士勞苦,特命燕王裁撤三成邊軍,以減輕百姓負擔。"
帳內燭火突然"劈啪"爆響,映得朱權眸中寒光一閃而逝。
他緩緩起身,玄色錦袍在燭光下泛著暗紋。
"高公公遠道而來,想必累了。不如先用些酒食,明日再議?"
高敬德眯起眼睛。
"燕王這是要抗旨?"
朱權忽然輕笑出聲,修長的手指撫過案上地圖。"臣怎敢。隻是......"
他指尖停在標注著"左賢王殘部"的位置.
"匈奴左賢王尚未伏誅,此時裁軍,恐有不妥。"
幽州州牧府已改為燕王府。
"那閹奴欺人太甚!"
呂綺玲一拳砸在石桌上,震得燭台搖晃。
金色戰甲上還帶著夜巡時的霜雪,俊俏的麵容因憤怒而緊繃。
"匈奴單於就在三百裡外,此時裁軍無異於自毀長城!"
朱權站在密室暗窗前,望著遠處連綿的軍營燈火。
月光透過窗欞,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
"高敬德此行,必是領了先斬後奏之權。"
"殿下打算如何應對?"
白起低聲問道。
朱權轉身,燭光映出他唇角冰冷的弧度。
"明日設宴,請高公公觀兵。"
李旌皺眉。
"可聖旨......"
"一個還不知道是否是皇帝親說的口諭,而且也隻說裁撤三成邊軍。"
朱權從袖中取出一卷名冊。
"卻沒說是哪三成。"
他指尖輕點名冊上"老弱病殘"幾個字,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
辰時·校場。
寒風呼嘯,卷起校場上的積雪。
高敬德裹著狐裘坐在觀禮台上,臉色有些發青。
他身後站著二十名紫宸衛,個個腰佩繡春刀,神情肅穆。
"開始吧。"
朱權淡淡下令。
號角聲響起,三千鐵甲精兵列陣而出。
玄色鎧甲在晨光中泛著冷光,整齊的步伐震得地麵微微顫動。
霍去病銀甲白馬行在最前,手中長槍寒光凜冽。
"這是......"
高敬德眯起眼睛。
"邊軍老弱。"
朱權語氣平靜。
"正好三成。"
高敬德臉色一變。
"燕王這是糊弄......"
話音未落,校場中央突然傳來整齊的怒吼。
三千"老弱"同時揮刀,刀光如雪,殺氣衝天。
緊接著是箭陣演練,百步之外的箭靶瞬間被射成刺蝟。
高敬德額角滲出冷汗。
這哪是什麼老弱?分明是百戰精銳!
"高公公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