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藥碾叩擊石臼的聲響忽輕忽重,孫瑤跪坐在蒲團上搗著安息香,素麻孝衣隨動作在青磚上拖出細碎紋路。
朱權立在梨木屏風旁,玄甲肩吞的睚眥獸首勾住一縷垂落的靈幡,他稍一偏頭,幡尾便掃過孫瑤發間的素銀簪花。
"軍醫們謄的注疏。"
他遞上黃麻紙卷時,甲片邊緣不慎擦過她搗香的手背。
孫瑤腕間的砭石鐲撞在石臼沿上,發出清越聲響,驚得供桌下的藥貓豎起耳朵。
孫瑤接過紙卷,指尖在"人迎脈盛"的茶漬上頓了頓:
"王爺把祖父的眉批抄漏了半句。"
她起身取香匙添料,素紗袖口拂過朱權腰間箭囊的皮扣,帶起一線沉水香。
朱權退後半步讓出香案,戰靴卻踩住她拖曳的孝衣後擺。
孫瑤一個踉蹌,砭石鐲滑到小臂,露出腕間淡青的艾灸印痕。
他伸手欲扶,玄鐵護腕堪堪擦過她肘彎素紗,又迅速收回握成拳。
"第三格暗屜。"
她背身指向柏木藥櫃,耳後碎發隨動作垂落,
"勞煩取合歡花三錢。"
朱權轉動青銅密鑰時,甲片與鎖孔碰撞的輕響驚動了簷下風鈴。
合歡乾花的香氣漫出暗格,與靈前焚香糾纏成縷。
他拈花的手懸在香爐上方,孫瑤突然傾身撥動爐內香灰。
她發頂的素銀簪花擦過他下頜,幾瓣合歡順勢跌入爐中,在青煙裡蜷成金紅的星子。
琉璃窗格的雪光漏進藥廬,孫逸枯手將合歡花係上杏色絲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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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權跪坐屏風後調息,玄甲在席上壓出的凹痕漸深。
孫瑤捧藥繞過時,裙裾掃過他橫置膝頭的劍鞘,劍穗流蘇纏住她砭石鐲的銀鏈。
"傻丫頭,虎骨酒藏深些......"
祖父咳嗽著將花屜推入暗格,孫瑤慌忙去扶藥盞,肘彎碰翻朱權手邊的《蝦蟆圖》。
他拾卷時指節擦過她腕間艾痕,龍脈圖上的朱砂蹭上素紗袖口,暈成半輪血月。
朱權忽將紙卷按在香案,甲片刮起的風掀動靈前燭火。
孫瑤俯身去護燈芯,砭石鐲順著小臂滑落,堪堪卡在他撐在案沿的手背。
銅燈底座在青磚上磨出輕響,兩人的影子在素幡上疊成山巒。
"三日前老先生把脈時說......"
他喉結微動,話音被突然跌落的《脈經注疏》打斷。
孫瑤蹲身拾卷時,孝衣廣袖掃過他戰靴金紋,露出靴筒內半截褪色的杏色絲絛——正是當年係合歡花的舊物。
簷角鐵馬叮咚,她起身時發簪勾住他箭囊係帶。
朱權抬手欲解,箭翎的鵰羽擦過她耳後,驚落幾縷散發。
孫瑤偏頭去攏,砭石鐲又撞上他未及收回的護腕。
朱權忽然單膝觸地。
他甲裙鱗片刮過青磚,伸手夠向藥櫃底層的樟木屜。
孫瑤提燈照來的瞬間,暖黃光暈漫過他後頸新愈的箭疤,照見屜中泛潮的脈案——那年在北新城的字跡工整寫著:"玄甲郎君畏苦,合歡需佐蜜三錢。"
孫瑤的燈台忽顫,燭淚滴在他翻頁的指節。
朱權就著燭光細看,甲片邊緣映出她眼底晃動的漣漪。
藥貓躍上香案碰翻香爐,青煙漫過"可解相思疾"的添注小字,將"相思"二字暈成朦朧山影。
晨鐘撞破雪靄時,孫瑤腕間的砭石鐲再次滑落。
朱權伸手去接,合歡乾花從暗屜飄落,恰嵌入鐲心鏤空的北鬥紋。
她抽手時素紗掃過他箭囊,帶出那截舊絲絛,輕飄飄落在脈案"人迎脈盛"的茶漬上。
藥貓追著絲絛躍下香案,撞得靈前長劍輕吟。
朱權握劍的手指擦過孫瑤整理孝衣的手背,劍穗流蘇纏住砭石銀鏈。
供桌博山爐青煙筆直如昨,恍惚仍是祖父執卷笑歎:"合歡需得雪水煎,方鎮得住鐵甲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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