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遼國將官眉頭一皺,向著親兵使個眼色,兩個親兵下馬跑上來,一個去拉徐灝,一個去拉那活著的孩子。
孩子嚇得哇哇大哭,徐灝緊緊把孩子護在懷裡,一邊掙紮一邊怒道:“你們要乾什麼?”
一個親兵抽出刀來,倒轉刀柄,在他後腦上重重一擊,徐灝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
“夫君....夫君”似乎是沈知意的聲音。
“知意,我好想你”徐灝嘴唇微動。
忽然畫麵一轉,那個被穿刺在矛尖上的嬰兒正向他伸出手來,滿眼的求助。
畫麵又是小妹妹笑眯眯的跟他說著話:“哥哥,我找到娘親了”
“啊”一聲大叫,徐灝睜開了眼睛。
身下軟軟的,鼻間傳來稻草的味道,耳邊是車輪行駛時的“吱扭吱扭”的聲音,身子微微顛簸著。
陽光很好,很暖,照在身上卻一陣陣發冷。
兩行眼淚順著臉頰流下,悲傷就像潮水一般洶湧而至。
“徐大官人,您醒了”一個諂媚的聲音傳來。
徐灝擦擦眼淚,身邊是一個身材矮小,獐頭鼠目的人,身上衣服破破爛爛,頭上扣著一個缺了一根帽翅的破襆頭,被凍得縮著脖子,跟著車走。
“你是誰?”徐灝問。
“小人孟穀,莫州人氏,給大官人見禮了”那個拱了拱手。
接著好奇的打量徐灝,看了半天,豎起大拇指:“隻看大官人這風儀,誰看見不得叫一聲好,不怪蕭大人對您另眼相看”
“蕭大人?”徐灝不記得認識什麼“蕭大人”。
“自然是大遼南京留守蕭大人,徐大官人,大人吩咐,要我好好照顧你嘞”孟穀的聲音越發諂媚,點頭哈腰。
徐灝冷哼一聲:“大遼?你是漢人還是契丹人?”
現代的中華民族,五十六個民族都是一家人,可是眼下,遼兵的行為就是赤裸裸的種族屠殺,這讓本來還對這段曆史一知半解的徐灝,對契丹人的為數不多的好感,全部歸零,甚至開始厭惡。
“大官人,小人多嘴說一句,好死不如賴活,您滿處打聽打聽,您這待遇,那是獨一份啊”
他左右看看,放低聲音,小聲說:“小人勸您一句,人在矮簷下,怎能不低頭,真要惹怒了蕭大人,一刀下去......您想想,可就什麼都沒了”
徐灝冷冷一笑,低聲念叨:“死嗎?”
從車上坐起來,看看官道上一列列被穿成一串,蹣跚而行的百姓,忽然有些慶幸,把沈知意送走了,對了,還有大朗二郎。
嘴角勾了勾,小聲吟道:“望門投止思張儉,忍死須臾待杜根。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
孟穀嘴裡念念叨叨,努力把這首詩記在心裡,但也暗暗佩服,看看人家隨口成詩,比不了啊,比不了。
“我們走到哪兒了?”
孟穀踮腳望了望,遠遠的,一條雪線赫然在目,那是一條大河。
“是巨馬河嘞”
孟穀放下腳尖,語氣難得的悲愴:“大官人回頭望望吧,再看看家鄉,過了這條河,就進入大遼了,我們......恐怕再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