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灝終於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北京”城。
自十幾年前,石敬瑭割讓燕雲十六州以來,遼國從未被中原威脅,所以這城牆還是十幾年前的模樣。
城牆高兩丈有餘,城樓柱子上的紅漆和城牆上的青磚一樣,斑斑駁駁,城門上石刻“析津府”三字倒是如同新刻。
這裡是遼國“南京”,大遼共有五京,一曰上京臨潢府,二曰中京大定府,三曰東京遼陽府,四曰西京大同府,第五就是這析津府了。
這析津府便是從前的幽州,遼國得到此地,改名析津府。
徐灝站在車上,看著百姓絡繹而來,一路走來,這些百姓十亭折了七亭,出發時上萬人,到這裡也就兩三千人。
《資治通鑒》記載:丁壯斃於鋒刃,老弱委以溝壑,可見所言非虛。
剩下的基本都是青壯男女,其中男多女少,女子在戰爭中的悲慘命運,可見一斑。
眼淚又流了下來,既是為自己的命運,也是為百姓的遭遇。
人流還未全到,城門裡衝出一群人來,嘻嘻哈哈的給押送的遼兵們,送上銀錢,爭著先挑先選。
這些人就是契丹的奴隸主,來挑選奴隸來了。
他們在這裡選完,就會把奴隸們轉賣到各地,賺取差價。
百姓們一陣騷動,哭嚎之聲又起。
遼兵們棍棒皮鞭,交相揮下,勉強彈壓住百姓,奴隸主們衝進人群,如同挑牲口一般,張嘴觀牙,喝問隱疾。
更有那色痞,當眾要青年婦女脫下衣衫,若敢不從,輕者棍棒,重者長刀。
百姓哭嚎輾轉,慘不忍睹。
徐灝呆呆的坐在車上,無可奈何,心如刀絞,忍不住閉上眼睛,淚流滿麵。
他就算骨瘦如柴,破衣爛衫,卻也絲毫阻擋不住那風儀雍姿,氣質儒雅,和那幾分矜貴之色。
幾個奴隸主瞥見,頓時大喜,搶上來拉他。
這個時代,遼國雖然立國三十餘年,但是契丹遙輦八部放牧牛羊倒是好手,讀書識字的,寥寥無幾,對於讀書人,需求很大,能賣個好價錢。
何況徐灝風儀出眾,看似貴族,那就更值錢了。
孟穀居然還跟著他,看到奴隸主們搶上來,他一言不敢發,縮在一邊,假裝未見。
一陣馬蹄聲傳至,大遼南京留守蕭思溫,在十幾個親兵的簇擁下,縱馬而來,一眼就看見徐灝。
他勒馬停住,看著車上的徐灝,笑道:“現在可願降了嗎?”
看了看哭嚎的百姓,他笑容更加燦爛:“你若降我,我準你帶十個百姓走”
徐灝一滯,有些猶豫了。
見他躊躇,蕭思溫繼續加碼:“二十人如何”
徐灝心裡萬分糾結,是要一身清白,還是要救這些百姓?
蕭思溫說話聲音頗大,離得近的百姓有聽到的,掙脫奴隸主,奔了過來,跪下連連磕頭。
有遼兵和奴隸主跑過來要拿人,蕭思溫揮了揮手,那些人頓時不動了。
“三十個總行了吧”他笑吟吟的說。
徐灝咬緊牙關,閉上眼睛,眼淚汩汩而下,心裡默念道:“罷了罷了,和這些百姓想比,我這一身榮辱,有何惜哉”
“你把這些百姓儘數放了,我便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