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州就是今天的廣西賀縣,這座城市是廣州的門戶,它的失守,讓劉鋹慌了手腳,再也不管什麼天兵天將,什麼玉皇大帝,甚至對樊胡子等人都產生了懷疑。
但是這個時候,也不是追究責任之時,劉鋹慌忙召開禦前會議,研究對策。
會議上,眾自宮大臣尖叫聲響成一片,你埋怨我、我埋怨你,說來說去也沒有一個好主意,連個餿主意都沒有。
劉鋹用玉如意敲著禦案:“眾卿不要吵了,誰願意領兵出戰,奪回賀州?”
此言一出,殿中頓時安靜下來,大臣們彆說說話,就算連咳嗽都不敢了,生怕皇帝注意自己,簡直可稱得上落針可聞。
皇帝劉鋹和大臣們,你看我,我看你,沉默了好久沒有動靜。
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站在前排,穿著朝服的女侍中盧瓊仙出班,抱著笏板、粗著嗓子叫道:“西北麵招討使潘崇徹,驍勇善戰,熟讀兵書,臣舉薦潘崇徹領兵出擊,定能奏凱而歸”
有人開了第一炮,其他大臣立即跟上,紛紛你一言我一語,都誇潘崇徹厲害,正是合適的人選。
這潘崇徹是南漢朝堂上碩果僅存的“全須全尾”的男人,也是南漢唯一剩下,依靠戰功升上來的將軍。
南漢定製:凡任官職者必先自宮,故滿朝朱紫皆閹豎,唯潘崇徹以戰功得免。
當年劉鋹繼位,在一群奸臣的蠱惑下,懷疑潘崇徹有心造反,於是派遣太監薛宗嶽擔任潘崇徹部的監軍,並下密令:“潘崇徹如有異心,可以在軍中將其斬首。”
薛宗嶽到後,潘崇徹攜帶衛士出見,使他不敢輕舉妄動。
薛宗嶽懷恨在心,回朝後竟向劉鋹進讒言,說潘崇徹每天不理軍務,隻是以一百餘名伶人身著錦繡、吹奏玉笛,整夜飲宴,不理軍政。
劉鋹聞言大怒,準備嚴厲懲治潘崇徹,幸虧潘崇徹單騎入朝,主動向劉鋹請罪,才得到赦免,僅被奪去兵權,自此之後,他內心怏怏不平。
聽到眾臣舉薦,潘崇徹出班奏道:“陛下恕罪,臣自去年患了眼疾,如今視物不清,若是領兵出征,怕是壞了陛下的大事”
劉鋹雖然昏庸,但不是傻子,怎會聽不出來他在和自己賭氣。
大怒之下,隨手指了一個人:“朕還不用你呢........你.......”
這時才去看他指的人,隻見這人躲躲藏藏、哆哆嗦嗦的低著頭,劉鋹怒道:“伍彥柔,朕就派你領兵拒敵.......”
伍彥柔都快哭出來了,皇帝點將,他又不敢拒絕,隻得出班,流著眼淚用宦官特有的尖細高亢的聲音回道:“臣........遵旨........”
南漢大寶四年,宋興華二年,劉鋹拜伍彥柔為西北麵招討使,領兵三萬從興王府廣州)出發,乘坐大船幾百艘,浩浩蕩蕩沿賀江北上,過了賀江口,直驅賀州。
荒唐的是,就算帶兵出征,船上居然載滿樊胡子繪製的“天兵符”,每艘船頭都掛著玉皇大帝的畫像,如此招搖過市,哪裡有半點大軍出征的肅殺。
南漢已經官心民心儘失,伍彥柔一動,就有人把情況告訴了賀州的曹彬。
曹彬將計就計,傳令做出一副懼怕的架勢,退兵二十裡。
伍彥柔一個自宮的宦官,打過什麼仗?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戰場是何等模樣。
聽說曹彬退兵了,伍彥柔頓時大喜過望,他真以為自己前幾天的祈禱見效了,有滿天神佛相助。
這不,剛過了賀江口,宋軍就退兵了,哈哈哈,活該這件大功交到自己手上。
信心大增的伍彥柔,傳令加快速度,意圖在曹彬撤退,賀州必然空虛的當口,奪回賀州城。
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去,黑暗接管了大地的控製權,正是萬物休眠之際。
賀州城北二十裡處有一處極大的樹林,朦朧的月光斜照,樹椏伸展,如同鬼魅伸出無數的觸手。
林上一群鳥兒驚叫,飛舞盤旋,遲遲不敢歸巢。
林中靜謐無聲,但是被大樹遮掩的陰影裡,影影綽綽全都是人影。
寂靜的夜色中,忽然馬蹄聲響,一騎絕塵而來,奔至林中,下馬稟報:“敵軍已到.......”
一個少年將軍一身鎧甲,聞言微微一笑,翻身騎上一匹白馬,緩緩出林,林中騷動起來,數不清的騎兵,如同條條溪流,從林中流出,最後彙聚在一起,形成一片騎兵的海洋。
有詩為證:“白馬羽林兒,揚鞭薄暮時。獨將輕騎出,暗與伏兵期。雨雪移軍遠,旌旗上壟遲。聖心戎寄重,未許讓恩私”
伍彥柔在賀州城南靠岸登陸,幾萬征發、強拉,老弱病殘充於其中的“大軍”,毫無紀律可言,大營紮得東一團西一簇,
南漢自“媚川都”采珠軍後,青壯多被征發,此時伍彥柔隻能強征潑皮無賴、市井之徒,甚至截取商隊護衛充軍,故軍隊雜遝至此。
遍地都是挖坑睡覺、吵吵嚷嚷爭論、四處遊蕩尋吃食的人,隻有中軍的一千多禁軍,算是“戰兵”,紮下的大營還有幾分模樣。
伍彥柔絲毫不管他的“士兵”如何,這會兒他正在中軍大帳中拜神。
一尊和人身大小一樣的“玉皇大帝”木雕,聳立在大帳中,雕像在燈火下閃爍著光芒,那是灑滿的金粉。
木雕眼珠也不知道是用的什麼材質,工藝十分的精妙,黑色的眼睛好似活過來一般,盯著下麵跪拜的人群。
“請降下神兵,信徒當備好三牲,永奉香火.......”
伍彥柔說完,恭恭敬敬的跪倒叩首,他身後是幾乎所有“將領”,個個白麵無須,滿臉虔誠。
三拜九叩之後,伍彥柔才站了起來,回身吩咐道:“如今玉帝依然答應了我等,你們不要害怕,明日一早,督率大軍進城,隻要進了賀州城,我們就算大功一件,到時候陛下賞賜,本官一分不要,都給你們.......”
“眾將”頓時大喜過望,打躬作揖、七嘴八舌的道謝,好像他們真的打了勝仗一般。
伍彥柔誌得意滿,習慣成自然的摸了摸下巴,忽然想起自己已經沒有胡子了,身邊又沒帶羽毛扇,不能學那諸葛孔明,威風不免少了大半。
“居然不給我帶扇子,伍十九這狗才,等老子回去收拾你”伍彥柔心裡暗罵著自己的家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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