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浚縣縣令辛詠卷,聽聞譚威突然到訪的消息時,手中正在圈劃的筆一頓,墨汁在宣紙上暈染出一小片汙漬,他心中雖微微一緊,但還是深吸一口氣,有條不紊地整理好衣冠出門迎接。
譚威麵色冷峻,周身散發著寒人的氣息,他大步流星地踏入辛詠卷的住所,目光掃視四周,見院子不大,卻被收拾得一塵不染,幾盆花草錯落有致地擺放著,為這略顯古樸的小院增添了幾分生機與雅致。
辛詠卷迎麵作揖,他年近三十,一襲素色圓領長衫,身姿挺拔,麵容俊朗,神色平靜,舉手投足間儘顯儒雅從容之態。
譚威早已知曉辛詠卷科舉出身,此前在官課上的表現也備受讚譽,可如今竟有克扣難民救命糧的作為,這讓譚威心中的怒火中燒。
踏入書房後,譚威毫不客氣,直截了當地發問:
“辛縣令,本縣難民安置工作進展得如何?物資發放可都落實到位了?”
辛詠卷心中早有準備,他微微欠身,神色鎮定地回應:“上官息怒,卑職正打算向您詳細稟報此事。”
譚威眉頭緊皺,眼中閃過一絲淩厲,追問道:
“我一路行來,隻見荒地連綿不絕,難民糧食分發量嚴重不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辛詠卷不慌不忙,轉身走到書架旁,伸手取下一幅浚縣地形圖,動作行雲流水般自然流暢。隨後將地圖在書桌上緩緩攤開,手指輕點著地圖上的標識,條理清晰地解釋道:
“上官請看,浚縣地處開州西隅要道,緊臨衛河。北部地勢低窪,水患頻發,每逢雨季,洪水肆虐,百姓苦不堪言;中部地勢平坦開闊,本是耕種的好地方,可一到收成就洪澇;南部則沙丘遍布,土地貧瘠。加之黃河多次決口改道,致使北部衛河倒灌,形成了大麵積的沙丘與窪地,土壤沙化嚴重,農作物難以生長,百姓們實在無心在此耕作。所以下官暫時將難民大部安置在了偏遠但土地相對肥沃的東域,希望能讓他們有個安穩的生活。”
譚威本就精通地圖,對地理敏感,聽完辛詠卷的闡述,心中雖仍存疑慮,但並未立刻表露出來。他微微點頭,從自己的行囊中取出一幅更為詳儘、繪製精美的地圖,遞到辛詠卷麵前。
辛詠卷接過地圖,眼中瞬間閃過一抹驚豔與讚歎,不禁脫口而出:
“如此精細、精良的圖冊,實乃罕見!這地圖從何而來?”
譚威微微揚起嘴角,神色平靜地說道:
“此圖是我圭聖軍部所繪,花費不少心血收集各方資料繪製而成。”
接著譚威伸手指向地圖上的幾處關鍵標記,耐心細致地為辛詠卷答疑解惑,從地形地貌的成因,到各地資源的分布,再到潛在的發展方向,一一進行講解,辛詠卷一邊專注聆聽,一邊對照手中的地圖,不時提出疑問,譚威則不厭其煩地給予解答,兩人沉浸在對浚縣地理狀況的深入探討之中。
譚威仔細聆聽著辛詠卷對浚縣地理狀況的闡述,心中對荒地成因已然明晰,原本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對辛詠卷的疑慮也隨之消散了幾分。他微微頷首神色緩和了些許,開口說道:
“辛縣令,荒地之事我已知曉,如此說來,倒是我錯怪你了,不過這問題已然存在,不知你可有解決的良策?”
辛詠卷見譚威態度轉變,心中暗自鬆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希望,拱手說道:
“卑職打算采用‘淤田’之法,引西河水來改善土地狀況,黃河水攜帶大量泥沙,若能借著汛期,通過支流引入浚縣的沙地與窪地,待泥沙沉澱,便能使土壤肥沃起來。”
他一邊說著,一邊走到書架旁,抽出幾卷古籍,翻找片刻後,指著上麵的記載說道:
“上官請看,《史記》中便有相關記載,戰國時期,人們便已懂得利用河水淤灌改良土壤。到了唐代,這一方法更是得到廣泛應用,諸多地方通過淤田,使得貧瘠之地變為沃土。下官想著,咱們浚縣也可借鑒此法。”
譚威走上前,目光掃過古籍上的文字,微微點頭,認可了辛詠卷的想法,但他心思縝密,旋即眉頭又皺了起來,沉聲道:
“辛縣令,這淤灌之法雖好,可若在汛期進行,河水湍急,存在河堤決口的巨大風險,一旦決堤,百姓又將遭受洪災之苦,此事還需謹慎斟酌。”
辛詠卷聽聞,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他沒想到譚威能如此敏銳地指出問題關鍵,猶豫片刻,辛詠卷坦言道:
“上官明鑒,卑職此前也考慮到這一點,卑職曾向上任開州府台提過此策,卻未被同意。卑職一心想為浚縣百姓謀福祉,便打算先私下嘗試,若能成功,再向上官稟報。沒想到上官如此開明,卑職實在慚愧。上官博識,卑職欽佩,若上官不嫌棄,可稱卑職‘辛郎’,以全學生求教之誠意。”
譚威看著辛詠卷,神色變得柔和了很多,看來這小子也不傻,人情世故還是有些的,隨後話鋒一轉道:
“辛郎,我理解你一心為民的想法,可擅自作主、克扣難民糧食,此乃大錯,政令惟一是法也是則,不能因一隅之益而毀滿盤基業。難民們流離失所,食不果腹,糧食便是他們的救命稻草,怎可隨意挪用?”
辛詠卷聞言,麵露愧疚之色,低下頭去說:“上官教訓得是,卑職知罪。”
譚威思索片刻後緩聲道:
“念你初犯,且事出有因,此番便功過相抵,不予處罰。但你需明白,往後行事切不可如此莽撞。當下難民之糧絕不能再動,這是底線。至於明年淤灌所需物資,可從各縣調用,不過你必須儘快拿出詳細可行的辦法,包括如何防範河堤決口、具體的實施步驟等。”
辛詠卷抬起頭,眼中滿是感激:
“上官放心,卑職定當竭儘全力,明日一早,便將補齊難民糧食,同時即刻著手製定淤灌的詳細方案,不日便呈於上官審閱。”
二人又就一些細節問題商討了許久,不知不覺,天色漸暗,譚威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這才感覺到腹中一陣饑餓,辛詠卷見狀,一拍腦門,滿臉歉意地說道:“哎呀,瞧我這記性,竟把上官一行的晚飯給忘了。實在對不住,卑職這就安排人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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