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威關於商論的話句句落在實處,無論是賦稅支撐軍政,還是商人帶動就業,都是眼下西北亟需解決的問題,文強也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隻能默默點頭,心裡對“商人”的認知悄然發生了一絲轉變。
兩人邊走邊聊,文強忽然想起一事,又補充道:
“對了都督,方才許會長還跟屬下提及,說自您離開沙城後,沙城的房價降了至少一半,不少原先值錢的宅院,如今都隻能低價出售,問及您是否知曉此事。”
譚威聽到這話,倒不意外,輕笑道:
“這倒不奇怪,房價漲跌,本質上是人們對未來的預期在變。我在沙城時,不少人覺得跟著我能安穩經商、置業,便願意高價買房。如今我調任營州,大家擔心沙城未來局勢不穩,自然不願再在那裡投入過多,房價下跌也是必然。”
他早已看透經濟背後的邏輯,對這種因“預期變化”引發的市場波動了然於胸。
文強聽後恍然大悟,又接著說道:
“許會長還說,自從西北諸位節臣進行大調整後,沙城各地的商會都人心惶惶,紛紛派代表來藍池城、營州城考察經商環境。到了今春,不少沙城的大商家,都開始陸續把主要財產轉移到藍、營兩城,哪怕中途會有損耗,也心甘情願。”
譚威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這些商家看似逐利,實則精明得很,他們知道如今的西北,唯有藍池城與營州城在自己的掌控下,局勢最為安穩。
即便轉移財產會有損失,可隻要能跟著自己,便能避免因局勢動蕩導致財產儘失的風險,日子也能過得踏實。
想到這裡,譚威暗笑著對文強說道:
“他們願意來,咱們便歡迎,隻要他們守法經商,咱們定能保障他們的安全與利益。”
沙城的商家們如同約定好一般紛紛遷移後,當地房價的下滑態勢愈發嚴重,起初隻是小幅度降價,後來便成了斷崖式下跌,不少曾經價值千金的宅院,如今即便降價大半,也鮮少有人問津。
駐守沙城的都將苗剛晨起初並未在意,隻當是正常的市場波動,等他察覺到不對勁時,才發現沙城的主要商家早已完成了資產轉移,大量的資金被悄悄轉往營州,經驗豐富的大掌櫃也帶著核心夥計一同離開,留在沙城的不過是些無人打理的商行空殼,徒有其表而已。
苗剛晨看著空蕩蕩的商業街,心裡不禁感慨,譚威在西北的影響力,早已遠超他的想象,已不是一紙皇令可以左右的了。
與沙城的冷清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營州的熱鬨。
隨著商家陸續遷入,營州街頭出現了許多特殊的“平民”,他們穿著普通百姓的衣裝款式,麵料卻都是上等的絲綢或棉布,領口、袖口還悄悄繡著精致的暗紋,更顯眼的是,他們腰間掛著成色極佳的玉佩,手指上戴著碩大的金戒指,舉手投足間都透著富貴之氣。
這便是遷入營州的富商們,大明朝素來重農抑商,服飾有著嚴格的規製,特定的顏色、圖案隻有官員才能使用,商人即便家財萬貫,也不能逾越禮法。
無奈之下,他們隻能在衣裝的質地和細節上下功夫,用昂貴的麵料與配飾,悄悄彰顯自己的身份。
這邊西南商幫的許安邦與波斯商人迪拉,正坐在譚威府中的議事房裡閒聊,迪拉的中原話十分流利,甚至帶著幾分西北口音,他端著茶杯,笑著對許安邦說:
“許兄,依我看,這營州的商路優勢,可比沙城強多了!它既是西域與中原的必經之路,又有譚都督坐鎮,安全有保障,日後必定會成為西北的商貿中心。”
許安邦放下茶杯,讚同地點點頭:
“迪拉兄說得沒錯,不過依我看,商家們願意來營州,最關鍵的還是譚都督尊重商業。以往的官員,要麼把商人當肥羊宰,要麼對商人不屑一顧,唯有譚都督,能看到商人的價值,還願意為我們提供便利。跟著這樣的人,咱們才能安心做生意。”
說著他話鋒一轉,打趣道:
“倒是迪拉兄,你之前在西域,誤把海蒂娜公主當成歌女培養,如今公主身份曝光,你是不是怕遭報複,才不敢再西行,特意來營州避風頭啊?”
迪拉聞言,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剛要辯解,門外便傳來了譚威的笑聲:
“許會長與迪拉先生久等了!我可是盼著二位來,盼了好些日子了。”
說著譚威推門而入,身後跟著侍從文強,許安邦與迪拉連忙起身行禮,譚威笑著擺手,示意兩人坐下,隨後對許安邦說:
“許會長,我聽說你打算在營州開設工坊?若是非商鋪類的工坊,我建議你搬去藍池城,那裡有充足的石炭供應,能滿足工坊的燃料需求,而且藍池城的工坊區已經規劃好了,各項設施也更完善。”
許安邦聞言大喜,連忙起身道謝:
“多謝都督體恤!有您這話,我這就安排人去藍池城考察!”
一旁的迪拉見狀,也連忙拱手,眼神中滿是期待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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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督,既然許會長有好去處,不知能否也為我留些發展空間?我想在營州開設一家西域商品行,把波斯的地毯、香料帶來中原,也把中原的絲綢、茶葉銷往西域。”
許安邦與迪拉此次登門拜訪譚威,表麵上是商討經商事宜,實則更像下級向領導表忠心,他們心裡清楚,如今譚威在西北權勢穩固,緊跟其腳步才能在亂世中保住商業版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