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額角青筋暴起,還欲爭辯,卻見朱厚熜抬手製止:"此事朕自有分寸。"
他的目光掃過群臣,道:
"劉健罰俸三年,暫留原職。"
話音未落,階下浙黨官員們緊繃的脊背悄然放鬆,而楊廷和與楊一清身後的言官們則微微皺眉。
朱厚熜這看似輕描淡寫的處置,實則是在維持微妙的權力平衡。
“所有舞弊者,抄家,治罪”
"退朝!"
隨著朱厚熜的命令,鐘聲再次響起。海瑞望著朱厚熜離去的背影,攥緊的拳頭幾乎要捏碎笏板。
殿外晨光刺眼,卻照不亮這波譎雲詭的朝堂。
劉健擦著冷汗退下時,與楊廷和不經意的對視中,已然讀懂了聖意。
這場風波,不過是帝王權衡術下的又一局棋。
……
退朝後!
東廠的飛魚服在京城街巷間翻湧如潮,繡春刀出鞘的寒芒割裂了晨霧。
當第一聲踹門巨響在朱雀大街炸響時,滿城朱門大戶的銅環都在震顫。
"奉旨查抄!無關人等即刻退避!"
曹正淳踹開工部侍郎宅邸的鎏金大門,皂靴碾過滿地翡翠屏風的碎屑。
侍郎夫人跌坐在滿地狼藉的佛堂裡,檀木供桌上的血手印還未乾涸。
就在半個時辰前,她的兒子,那個舞弊中舉的新科舉人,在繡春刀架頸時,突然撞柱自儘,腦漿濺上了供奉的觀音像。
抄家的隊伍如同黑色潮水漫過朱雀坊。
綢緞莊老板被鐵鏈拖拽著遊街,他的商鋪匾額"瑞福祥"被生生扯下,露出底下暗格中藏著的二十萬兩銀票。
鹽商宅邸的地窖裡,東廠番子挖出三百壇裹著油紙的黃金。
壇口印著的"諸府專用"朱砂戳,在火把映照下泛著妖異的紅光。
更遠處的刑部大牢,傳來此起彼伏的哀嚎。
舞弊考生的家眷們被鐵鏈串成蜈蚣狀,女眷們的金釵步搖散落在泥濘中,小兒的啼哭混著衙役的嗬斥。
有個老仆試圖掙脫束縛,當即被番子一刀斬斷手腕,鮮血濺在"清正廉明"的匾額上,暈開刺目的紅。
當夕陽染紅皇城角樓時,數十輛滿載財物的馬車駛入內庫。
曹正淳掀開最末尾那輛車的油布,露出成箱的夜明珠與翡翠擺件,嘴角勾起一抹陰笑。
他輕撫著懷中的密折,上麵密密麻麻列著浙黨官員與舞弊案的勾連證據。
這些,都是陛下用來敲打朝堂的棋子。
而此刻的乾清宮內,朱厚熜把玩著新得的羊脂玉扳指,聽著司禮監太監報來的抄家數目。
窗外,錦衣衛的燈籠連成猩紅的線,將整個京城籠罩在肅殺的夜色裡。
……
次日,不朝
禦花園的九曲橋上,朱厚熜難得悠閒。
他手持鎏金釣竿,銀絲魚線垂入碧波。
錦鯉驚散的漣漪尚未平複,司禮監秉筆太監李俊尖著嗓子疾步而來:
"陛下,這是你要的會試紅榜!"
朱漆托盤上的黃綾卷軸微微顫動,墨跡未乾的落第名單在陽光下泛著刺目的白光。
明日將放榜,朱厚熜讓司禮監提前給已經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