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俘營的探視結束後,那名叫石勇的行刺少年在獄中坐立難安。他透過狹小的窗欞望著外麵的天空,腦海裡反複回響著獄卒閒聊時說的話——“今日好多降俘都見到家人了,哭成一片呢”“聽說陛下還許了,隻要好好乾活,將來就能團聚”。
“騙人的……瑞國人都在騙人……”他喃喃自語,雙手卻不由自主地攥緊了衣角。哥哥石猛的身影在眼前晃動,那個總是把最後一塊乾糧塞給他的哥哥,那個被強行拉去當兵時說“等我回來”的哥哥,終究沒能回來。
這時,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蘇婉帶著一個食盒走了進來。她身後的侍衛守在門口,並未跟進。
石勇猛地站起身,警惕地後退一步,眼中又燃起敵意:“你來乾什麼?看我笑話嗎?”
蘇婉將食盒放在地上,緩緩打開,裡麵是一碗熱氣騰騰的肉湯和兩個白麵饅頭。“我來看看你。”她的聲音很輕,“聽獄卒說,你這幾日都沒怎麼吃東西。”
“誰要吃你們瑞國人的東西!”石勇吼道,肚子卻不爭氣地“咕咕”叫了起來。自他被抓,每日隻有些糙米飯和鹹菜,哪裡見過這樣的吃食。
蘇婉像是沒聽見他的拒絕,將碗筷擺好:“我知道你恨我們,覺得是瑞國害死了你哥哥。可你有沒有想過,你哥哥為什麼會被拉去當兵?”
石勇一怔:“還不是因為你們瑞國打過來了!”
“錯了。”蘇婉搖頭,“是雲羅國的敖烈主動挑起戰爭,他為了自己的野心,不顧百姓死活,強行征兵。你哥哥,還有營裡那些降俘,都是他野心的犧牲品。”
她從袖中取出一卷紙,遞過去:“這是我們找到的雲羅國征兵名冊,上麵寫著你哥哥是被強行征召的,他原本隻是個農夫,對嗎?”
石勇接過名冊,手指顫抖地撫過“石猛”兩個字,旁邊果然標注著“強製入伍”。記憶突然湧上來——哥哥被抓走那天,哭喊著掙紮,卻被士兵狠狠抽打;母親哭得暈過去,家裡的田地從此沒人耕種……
“這……這不能說明什麼……”他嘴硬道,眼眶卻紅了。
蘇婉歎了口氣:“那日你行刺陛下,陛下非但沒殺你,還讓我們好生照看你。他說,你隻是個被仇恨蒙蔽的孩子。石勇,仇恨解決不了問題,隻會讓更多人像你哥哥一樣失去性命。”
她指了指食盒:“先吃飯吧。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帶你去見一個人,一個和你一樣失去親人的雲羅人,但他現在過得很好。”
石勇盯著那碗肉湯,又看了看蘇婉溫和的眼睛,緊繃的心弦似乎鬆動了一絲。他猶豫片刻,終究還是拿起了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蘇婉看著他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幾日後,蘇婉果然信守承諾,帶著石勇離開了監獄。他們來到都城外的一個村落,這裡住著幾戶自願留下的雲羅人,其中就有蘇婉說的那個人——陳默。
陳默正在田裡插秧,見到蘇婉,連忙放下農具迎上來:“娘娘怎麼來了?”當他看到石勇,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這位是石勇,我帶他來看看你。”蘇婉笑道。
陳默這才注意到石勇身上的雲羅服飾,溫和地笑了笑:“小兄弟,剛來瑞國吧?”
石勇警惕地看著他:“你也是雲羅人?你不恨瑞國人嗎?”
陳默歎了口氣:“恨過。我兒子死在戰場上,我差點想一把火燒了瑞國的軍營。可後來我想通了,我兒子是被敖烈逼去當兵的,瑞國隻是自保。”他指著田裡的莊稼,“你看,陛下給了我們田地,還派農官教我們種瑞國的稻子,今年收成肯定好。我現在隻想好好活著,對得起我兒子。”
石勇愣住了,他看著田埂上晾曬的穀物,看著不遠處陳默家飄起的炊煙,心中某個堅硬的角落似乎開始融化。
“你看,”蘇婉輕聲道,“仇恨隻會讓你活在痛苦裡,而放下,才能找到生路。”
石勇低下頭,肩膀微微顫抖,許久才憋出一句:“我……我想看看我哥哥的墳。”
蘇婉點頭:“好,我帶你去。”
哥哥的墳在一片專門安葬陣亡士兵的陵園裡,簡單的木牌上寫著“雲羅士兵石猛之墓”。石勇跪在墳前,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哥……我錯了……我不該去報仇……我該好好活著……”
蘇婉站在遠處,看著這一幕,對身邊的蘭妃道:“你看,他終於想通了。”
蘭妃點頭:“娘娘的法子真好。隻是……雲羅國的餘孽怕是不會讓我們這麼安穩。”
話音剛落,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幾個穿著雲羅國舊部服飾的人策馬而來,為首的正是周成——那個之前為敖烈出謀劃策的大臣,他竟從戰俘營逃了出來!
“石勇!你這個叛徒!竟然跟瑞國人混在一起!”周成厲聲喝道,手中的弓箭對準了石勇。
蘇婉臉色一變,喊道:“石勇,快躲開!”
石勇抬頭,看到周成,眼中閃過一絲恐懼。周成曾是他家鄉的官吏,當年就是他帶人抓走了哥哥,還放言說“不從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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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石勇又驚又怒。
周成冷笑:“沒錯!我奉敖烈陛下的密令,特來帶你走!瑞國人都是騙子,他們遲早會殺了你們所有雲羅人!”他身後的人也紛紛拔出武器,衝向蘇婉等人。
“保護娘娘!”護衛們立刻拔刀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