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紙球掉到侯聖驍麵前,他抬起頭,看到懸在房梁上如壁虎一般的蕭敬。
侯聖驍悄悄撿起紙球,打開看到裡麵寫了一行字:官兵包圍了普慧寺,六護法到了。
白醴潔?侯聖驍皺了皺眉,個人沒什麼修為的六護法動用官兵來圍剿他們?大概是聽到了什麼風聲,先包圍了等著派什麼人來探查虛實。
一抬頭,見一個老僧正向自己走來,雙手合十行了個禮,侯聖驍拱手還了一禮,右手垂下按在錕鋙的柄上。
“施主在外不少生殺之事,近來疲心吧?”老僧問。
侯聖驍,說:“人在江湖難免招惹仇家,經常被人上門尋仇。”
侯聖驍話中有話,江湖武林和朝廷有關係的組織隻有三個:簕殄、情報部和新兵營,雲區充其量也隻算半個。而帶兵拿人的隻有一個,也就是簕殄。新兵營沒這麼大能耐,情報部隻會自己派人。
“施主不必擔心,這是宗教信仰的聖地,任何人都要留三分麵子。”老僧又行了一禮。
侯聖驍拱手,看到他留了支筆在麵前,便拿起在紙條上寫:以靜製動,不要出手。
他屈指一彈彈上房梁,蕭敬在空中接住,看完後隱沒在梁架之間。侯聖驍看了旁邊的霍心雲一眼,嬌小的姑娘在附近變著調的“阿彌陀佛”中迷離了,兩眼完全閉上,腦袋一起一伏得點著頭。侯聖驍微微一笑,端著經書,思緒飛到寺外。
蕭敬飛身到寺廟大門口,從門裡往外一瞧,立馬見到個老相識——金乾傑直係手下孫祺磯,和曾經自己的地位差不多。
“阿彌陀佛,”知客僧行了一禮,“不知各位官爺來蔽寺所為何事?”
“本將軍得到消息,說有兩個朝廷叛逆正在寺內,懇請進寺調查。”孫祺磯身旁的官兵長官說。
“不知將軍從何處得到的消息?”知客僧又行一禮,“本寺既無武功秘籍,也無朝廷案文,不過是四方佛門中人聚集之處,叛逆在本寺有何利可圖?若叛逆歸於佛門,則更不必危害朝廷,將軍亦不用大動乾戈前來捉拿。”
將軍無話可說,名不正言不順,他們不是簕殄,直接衝進去會被武林討伐的,何況官兵本來就尊重宗教信仰,沒有強入的理由。
“如果各位非要檢查不可,小僧也不敢阻攔。”知客僧退到一旁,“各位請,希望不要驚擾慶祝的來客們。”
將軍更不好意思進了,幸虧旁邊的孫祺磯說:“大人的命令是圍住普慧寺,找人的事情交給我吧。”
“不必鬨大,我自己來就夠了。”孫祺磯大聲說。
“請。”知客僧不失禮數,“刷”的一聲,風掀起他的衣擺,孫祺磯已閃身進入寺內。
蕭敬冷笑,簕殄的手段他再清楚不過,明麵隻有一人進來,其實各個方向潛入了這樣的人不下五個。這次簕殄來的倉促,應該不會檢查太細,更多會在門口或彆的地方守出來的人。他一跳跳上屋簷下方,藏身在牌匾後。
孫祺磯是明查,各個禪房,居處都搜,把主殿留到最後。當他打開主殿大門闖進來時,樂師停止奏樂,禪師和尚們也住了口,一時間幾十雙眼睛齊刷刷看向孫祺磯。霍心雲迷迷糊糊,聽沒了念經的聲音揉揉眼醒過來,往不速之客身上看了一眼,扭頭看向侯聖驍。
“怎麼了?”
“不清楚。”侯聖驍從容的搖頭。
孫祺磯也沒見過侯聖驍,僅通過畫像從十幾張臉裡找到本人是蔡氏的能力,他連找了三遍,就是沒看出兩人來,招呼也不打歉也不道轉身跑出去。大堂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靜了半刻鐘沒人說話,孫祺磯又闖進來一次,沒看見開溜的人轉身就走。
“爾時十方無量世界,不可說不可說一切諸佛,及大菩薩摩訶薩,皆來集會……”方丈大聲背誦起來。
和尚來客馬上恢複秩序,一齊念起經:“讚歎釋迦牟尼佛,能於五濁惡世,現不可思議大智慧神通之力,調伏剛強眾生,知苦樂法,各遣侍者,問訊世尊……”
霍心雲捋了捋頭發,低聲問侯聖驍:“那人是不是來抓我們的?”
侯聖驍點點頭,“不用理他,他認不出咱們來,咱們玩咱們的。”
侯聖驍把錕鋙藏在裙擺下,同時偷著把腿放在支蹱前盤腿而坐,憋屈的腿腳得以鋪開,終於不用受跪坐的苦。總算找到了下裙的一個優點。
“小玉,”侯聖驍低下聲,“佛家講來生來世,你希不希望我下輩子還愛你?”
“我不信來生,要是有來生,我乾嘛不記得上輩子的事?”霍心雲冷哼一聲,“你也彆指望來生,我就要你這輩子對我好,這輩子不辜負我。”
“得令。”侯聖驍說,“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
霍心雲沉默了兩秒鐘,說:“我不要你死,你不準死。”
“好,我一定比你活的更久。”
“為什麼?”霍心雲看向他。
“思念很痛苦吧?”侯聖驍說,“也不知道我獨自闖蕩的日子裡,你是怎麼熬過來的,所以如果我死的更晚的話,就由我來一直思念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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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挺能說,”霍心雲歪歪嘴,“送你句話,你引以為戒。霍小玉死前對李十郎說‘我為女子,薄命如斯!君為丈夫,負心若此!韶顏稚齒,飲恨而終’。”
侯聖驍輕輕點頭。
“還有啊,‘我死之後,必為厲鬼,使軍妻妾,終日不安’。”霍心雲舉起經書,“負心薄幸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侯聖驍不知道怎麼說才能讓她真正放下心來,真情總是難以表達。霍心雲就如其他初結情緣的女子一樣,對很多事情保持懷疑態度,像豎起耳朵來的白兔,警惕著周圍事物,猶豫謹慎不知道該相信什麼。
都是太聰明的副作用,唉,女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