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除了幾十年之後的陳兄弟。”
話到最後,朱棣忍不住打趣了一番陳羽。
看似是打趣,實則很有可能一語成讖。
若說誰將來會在幾十年之後,在個人輿論話語權方麵的影響力,能跟永樂帝不相上下的話,這個人一定是陳羽。
先不說陳羽提出的大學,已經在天下讀書人中樹立起來了極大的影響力。
就說來年開春之後,當化肥和土豆傳遍大明,到了那個時候,百姓不用再為吃飯發愁。
而要知道,如何判斷一個王朝是否是盛世的標準之一,就是讓百姓吃上飽飯。
可哪怕這樣,在所有的盛世當中,依舊有偏遠苦寒地區的百姓無法滿足。而土豆的出現,則完全彌補了這一缺口。
到了那個時候,估計民間的百姓會對陳羽供奉在家。
陳羽依靠大學獲得了讀書人的支持,依靠土豆和化肥獲得了百姓的支持。那麼陳羽的影響力,毫無疑問將會達到一個除了皇帝之外的巔峰。
真到了那時,陳羽的言行,發表的每一個言論,估計都會獲得讀書人和百姓的認可。
甚至,依靠著陳羽的事跡,哪怕不認可,可是在周遭那些信仰陳羽的狂熱支持者的情況下,也會漸漸的改變想法,去支持陳羽的意見、觀點、想法。
陳羽被打上一個當代聖人的標簽也不為過。
當代聖人,在掌控輿論話語權方麵,能夠跟皇權掰一掰手腕,可是一點都不開玩笑。
哪怕是陳羽,朱棣也是想著陳兄弟的事跡,經過了幾十年的發酵,然後慢慢的深入人心才會打到這個地步。
在這之前,若是說還會有誰能夠跟皇權一較高下,朱棣自信沒有。
妖僧姚廣孝也做不到。
既然這樣,那麼這個控製輿論話語權的能力,為什麼不在皇權手中,不在自己這個皇帝手中?
陳羽聽著老朱的言論,咂了咂嘴說道:
“老朱,你這說的有些誇張了,但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所說的掌控輿論話語權,絕對不可能是依靠個人的力量就能夠完成。”
“哪怕再來十個我,也無法做到這一點。”
“因此,輿論話語權到底被誰掌控,一定是在某方勢力手中。”
個人無法掌控輿論話語權?
朱棣聽見這句話,腦海中像是被一道閃電擊中,突然間有了靈光。
對啊!
若是輿論的話語權在個人身上,那麼哪怕再大,在皇權麵前也隻是徒勞。
就像靖難之役後,麵對來自四麵八方的輿論,朱棣也不是一點暴力手段都沒有使用。
就比如對於民間的百姓,人數太多,他不可能全部殺的完。而對於朝中那些反對自己,甚至是辱罵自己的腐儒。
如方孝儒,冥頑不化。
方孝儒在輿論話語權上擁有著極大的影響力,畢竟他可是被稱為讀書人種子的存在。
門生學徒,遍地都是。
結果呢?
對於這種不是成一方勢力的輿論,自己直接送他去找洪武帝告狀了。
由此可見,哪怕個人的輿論話語權如何強勢,哪怕壓製了皇權,也不如刀劍。
朱棣知道,方孝儒隻是那些士紳、文官、讀書人推舉出來,試探自己態度的替死鬼。
按照陳兄弟的說法,那幫讀書人所聯合起來的……儒家勢力,才是真正擁有掌控輿論黃雨晴的能力?
想到這,朱棣的雙眸一凝,露出一副震驚之色。
他好像明白了。
哪怕是將程朱理學思想鏟除,也是無用功。
程朱理學思想說到底,是儒家思想的極端化演變而來。
本質上是儒家的一個分支。
隻要無法控製那幫儒生,終有一天,鏟除了一個還會出現第二個、第三個程朱理學思想來壓製皇權,來借著皇權為自身謀取利益。
所以在恩科取完士之後,陳兄弟並沒有再提出對程朱理學動手的意思。
畢竟根係斬斷一根,隻要主根還在,就會繼續衍生出來。
所以用儒家思想去對抗程朱理學思想,隻是一個短暫的權衡之際。
真正的敵人,是民間那近幾十萬、甚至幾百萬的儒家勢力。
不錯,就是儒家竊取了皇權當中的輿論話語權。
這樣一來,麻煩就大了。
程朱理學隻有百年的曆史,哪怕鏟除起來或許會傷筋動骨,可隻要方法得當,還是能夠將程朱理學這顆毒瘤鏟除。
但若竊取皇權權柄者,是千年不易的儒家。
若是鏟除或者對抗,很有可能會引發朝廷動蕩,甚至王朝覆滅。
怪不得自家老爹洪武帝,在剛開始對抗程朱理學幾個月後,便選擇了放棄和妥協。
絕對不是下不了決心鏟除。
畢竟洪武帝可是連朝中的淮西勳貴、李善長和胡惟庸雙雙扳倒直接廢丞相製的殺伐果斷狠人。
隻要程朱理學危害到大明的江山社稷,就一定會動手鏟除。
除非這其中,有什麼讓洪武帝不得不停下手來,與其妥協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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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儒家勢力實在是太強大了,需要另外一股勢力來壓製。
不錯,哪怕是強如自家老爹,也隻能選擇壓製,而不是對抗。
若是對鏟除程朱理學之後,麵對儒家時,若也和程朱理學一樣,選擇對抗,豈不是直接和全天下的儒生為敵?
與全天下的儒生為敵,這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強行對抗,最終的結局一定是兩敗皆輸。
而哪怕殘暴如蒙元,在對待儒家上,也是選擇禮讓。
誰讓天下這麼大,離不開儒生的治理。
不僅是蒙元,但凡是一個王朝,自漢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後,他就離不開儒生的治理。
正所謂沒有千年的王朝,卻有千年的儒家,就是這個道理!
不過其中儒家和皇權之間的關係,朱棣明白,而夏原吉聽後卻是一臉的疑惑。
夏原吉撓了撓頭,對著陳羽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