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鳴春飯店的“鬆鶴”包房裡，熱氣騰騰的菜肴擺滿了轉盤，茅台酒的香氣混合著香煙的煙霧在空氣中繚繞。窗外是鶴壁市冬日灰蒙蒙的天空，而窗內則是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
“來，乾杯！慶祝我們為民除害，把那幫雜碎一網打儘！”胖子舉起酒杯，臉上的肥肉隨著他洪亮的聲音抖動著。
“乾杯！”七隻酒杯在空中相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我抿了一口茅台，火辣辣的感覺從喉嚨一直燒到胃裡。大飛和猴子已經滿臉通紅，黑子和大鯊魚還在拚酒，兩人誰也不服誰。老葉坐在我右手邊，雖然年近五十，但那雙眼睛依然銳利如鷹。
“這次行動乾淨利落，”老葉夾了一筷子紅燒肉放進嘴裡，慢條斯理地咀嚼著，“曾飛虎那幫人到現在還摸不清楚到底是誰乾的。”
這時胖子打開電視，等待即將播出的內容。
“……近日，鶴壁市公安局成功破獲一起重大涉黑案件，以曾飛虎為首的黑社會團夥被一網打儘，這一消息迅速成為市民關注的焦點。在長期的摸排調查以及群眾舉報線索的有力支持下，鶴壁市公安局精心部署、果斷出擊，一舉搗毀了這個盤踞鶴壁長達三年之久的黑惡勢力。
據悉，曾飛虎團夥長期在我市從事各類違法犯罪活動，嚴重擾亂社會治安和經濟秩序，群眾對此深惡痛絕。行動當日，公安乾警們緊密配合，展現出了高超的執法能力和過硬的專業素養，成功抓獲違法犯罪分子121人，徹底鏟除了這顆危害社會的毒瘤。
在采訪中，鶴壁市公安局局長激動地表示：‘這次行動的成功，離不開廣大熱心群眾提供的關鍵線索，以及全體公安乾警的不懈努力。在此，我代表市公安局，向所有關心和支持掃黑除惡工作的市民表示衷心感謝！
同時，我們也將繼續保持高壓態勢，嚴厲打擊各類違法犯罪活動，切實維護廣大市民的生命財產安全。’此次涉黑團夥的覆滅，極大地提升了鶴壁市的社會治安環境，為市民們創造了一個更加安全、和諧的生活空間。……”
大鯊魚伸手關掉電視，臉上洋溢著暢快的笑容，大聲讚揚道：“這警察動作還真快，咱們天不亮把人扔到局子對麵，中午新聞就出來了！”
猴子在一旁接話，撇了撇嘴說：“那是咱們幫忙啊，人是咱們抓的，證據鏈都給碼齊了，他們就走個流程，能不快嘛！”
我笑著向老葉敬酒，由衷地誇讚：“薑還是老的辣，這一招太漂亮了！他仇家那麼多，估計現在都還摸不著頭腦呢！”
老葉擺了擺手，謙虛道：“大家都有功勞，我也就是出了點經驗，哪有你說的那麼厲害。不過，這次還是有個漏網之魚，就是那個劉隊。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曾飛虎背後真正的保護傘。”聽到這話，眾人的表情都微微一沉。
“媽的！”胖子突然捶桌，震得東坡肉盤子一跳，“那孫子死都不說唐玉下落！早知道該讓黑子給他上點手段……”說完，他氣鼓鼓地灌了一大口酒。
這時，大飛開口問道：“對了，那些罰款和賭資怎麼處理啊？攏共四百七十二萬，這麼一大筆錢呢。”包廂突然安靜下來。窗外有鞭炮聲炸響——不知是哪家商鋪在慶祝掃黑除惡。
“捐給韓紅基金會吧。”我轉動著茶杯，“就當給曾飛虎積陰德。”黑子聽了，對我豎起大拇指，讚歎道：“這主意好！說到我心坎兒上了。”
老葉夾了一筷子紅燒肉卻沒急著吃，而是若有所思地在盤中撥弄著。
“怎麼，菜不合胃口？”我問道。
老葉搖搖頭，放下筷子，突然壓低聲音道：“你們有沒有想過，曾飛虎為什麼敢明目張膽地對我們下手？”
包房裡的歡快氣氛頓時凝固。大鯊魚和猴子停止了打鬨，黑子和大飛也放下了茶杯。
“因為他有靠山唄。”胖子撇撇嘴，“這王八蛋跟那個劉隊稱兄道弟的。”
老葉緩緩點頭，目光掃過在座每一個人：“商場如戰場，我當警察二十多年，見過太多的企業起起伏伏。”他食指輕輕敲擊桌麵，“我們這次雖然解決了曾飛虎，但根源問題還在——在這個地盤上，我們勢單力薄。”
老葉繼續道：“我建議我們去尋找一些可靠的盟友，以後遇到困難好相互扶持。”
我轉動著手中的酒杯，透明液體在杯壁上留下一道道痕跡。老葉的話我完全明白。他是在提醒我們，要在政界和商界發展人脈。說俗點，就是找靠山。
“老葉說得對，”我放下酒杯，“不能寄希望每次遇到這種事，都能用暴力的方式來解決。”
胖子抹了把嘴上的油：“問題是，咱們這種做藥材生意的，上哪兒找靠山去？總不能直接給市長送人參吧？”
老葉沉聲道：“相比明朝，我們在這邊更為弱小。”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除非我們不再回到現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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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老葉提出了一個尖銳而又現實的問題。我們在明朝可以稱王稱霸，但在現代社會，我們隻是一家剛起步的藥材公司，麵對曾飛虎這樣的地頭蛇都差點翻船。
“這是人類的本性，”胖子灌了口酒，難得地正經起來，“哪裡有利益，哪裡就有鬥爭，幾千年都是這樣過來的。我們現在還是個小不點兒，沒人注意。等長大了，自然有人要伸手。”他打了個酒嗝，“所有成功的企業，背後都有權力的影子。”
我沉默地點頭。雖然我想極力回避這種事情，但世界就是這樣運轉的。就像在明朝，沒有官府的關係，再好的生意也做不下去。我抬起頭對胖子道：“讓劉海兵安排一下，我要跟那個港商吃個飯。”
初冬的鶴壁，夜晚來得格外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