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屏息之際，第一個音符已躍出琴弦，如露珠墜入湖心。
“是采菊！”有人低呼。
琴音初時清越，漸漸化作山間溪流，時而歡快跳躍，時而婉轉低回。
眾人仿佛看見采菊少女提著竹籃，在晨光中踏過沾露的石階。
這刻意選擇的歡快樂曲，竟讓畫舫上劍拔弩張的氣氛為之一緩。
曲終時，掌聲如潮。
隨後又有數人獻藝，琴技雖佳，卻難掩珠玉在前的遺憾……
東方音先前那一曲，早已在眾人心中築起難以逾越的高峰。
“可還有人願展琴藝？”東方音環視四周，眸光在楊小凡身上稍作停留。
“且慢！”
祝力霍然起身，衣袍無風自動。
他手指楊小凡，聲音如金鐵交鳴：“楊小凡！可敢與我一戰？”
畫舫霎時寂靜。
楊小凡卻連眼皮都未抬，隻淡淡道：“你，不配。”
三字如冰，激起千層浪。
逸雲門眾人麵色驟變，楊俊偉更是拍案而起：“狂妄！分明是懼戰！”
“怕了就直說！”
“什麼天才，不過是個琴盲！”
譏諷聲如毒蛇吐信，在畫舫上蔓延。
東方音素手微緊，她看見楊小凡眼底閃過一絲寒芒……
那是猛虎被蚊蠅騷擾時的不耐。
“聒噪。”楊小凡突然抬眸，目光如劍直刺楊俊偉，“既然你急著送死……我賭了。”
袖中飛出一卷帛書，淩空展開：“祝力若敗，你楊俊偉自廢修為，滾出南華城；若我敗……”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項上人頭，任君取之。”
楊俊偉臉色瞬間慘白。
他忽然想起方元懷被抬下去時那空洞的眼神，背脊竄上一股寒意。
但四周同門灼熱的目光如烙鐵般逼來……
“師兄，他在虛張聲勢！”
“方師兄的仇不能不報！”
祝力更是低聲道：“‘廣陵散’殘篇我已參透七分……”
湖風突然變得刺骨。
楊俊偉咬破舌尖，血腥味讓他神誌一清：“好！我簽！”
他揮筆潑墨，生死狀上頓時綻開一朵血梅。
契約即成，天地間似有驚雷隱現。
東方音輕撫琴弦，一聲清越琴音破開凝重氣氛：“既立生死狀，便請二位……各展所長。”
洞月湖上，畫舫燈火搖曳，映照著一張張神色各異的麵孔。
夜風掠過湖麵，掀起細微漣漪。
“誰先來！”
這聲喝問如利劍出鞘，劃破畫舫上凝滯的空氣。
楊俊偉眼中閃過一絲陰鷙，手指在桌案上敲擊出急促的節奏，顯露出內心的焦灼。
“我先來吧！”
祝力踏前一步，衣袖翻飛間已取出古琴置於案上。
琴身泛著幽光，七根琴弦在月光下如銀線般閃爍。
他指尖輕撫琴弦，一聲清越的顫音頓時在湖麵蕩開。
琴音初起時如春雨淅瀝，細密地敲擊在眾人心頭。
楊小凡微微閉目，感受到音律中暗藏的鋒芒，一聽這絕非尋常琴曲。
祝力指法嫻熟，每個音符都如精心打磨的暗器，直指人心最柔軟處。
“你們還不知道吧，就在上個月，周師弟得到一門琴譜……”
一名逸雲門弟子壓低聲音，卻故意讓話語飄入楊小凡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