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中彌漫著焦糊味和血腥氣,野利吉的臉色比鐵還青。
他死死盯著李邦,牙關咬得咯咯作響:"損失統計出來了嗎?"
李邦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敵人不僅埋伏在森林裡,還專門針對輜重部隊下手,這明顯是有備而來。
"死了兩百三十七人,傷了六百多..."
李邦的聲音發顫,"還有十幾個失蹤的,怕是...被野獸拖走了。"
他偷瞄了一眼野利吉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硬著頭皮繼續道:"最要命的是糧食隻剩隨身帶的一天口糧了。
馬匹...隻找回來不到一成。
派出去找馬的士兵,又折了三十多個..."
這才一天一夜,就損失了近四分之一的兵力。
李邦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他咬了咬牙:"首領,敵人準備太充分了,要不...我們撤軍吧?"
野利吉的拳頭攥得發白。
他何嘗不想撤?
這見鬼的森林,連敵人的影子都沒看到就損失慘重。
但當他環視四周,看到戰士們眼中閃爍的恐懼和懷疑時,他知道——作為首領,他不能退。
一個可以撤退的將軍,和一個必須勝利的首領,這是截然不同的身份。
威信掃地的首領,等待他的隻有...…
"勇士們!"
野利吉突然振臂高呼,聲音在林中回蕩
"魏人隻會耍這些下作手段!我們今天加把勁,一口氣衝出這片鬼林子!"
他猛地抽出彎刀,刀鋒在晨光中閃著寒光:"這次搶到的財物,部落稅減半!"
"吼!"
"吼!"
歡呼聲此起彼伏。
按照慣例,戰利品要上交一半給首領。
現在能多拿些,這些戰士自然興奮。
直到正午,部隊才勉強整頓完畢。
輕傷員由同伴簡單包紮,就地采集的草藥散發著苦澀的氣味。
而那一百多名重傷員...
他們被遺棄在原地,這是西羌的傳統。
若是在被追擊的情況下,同族甚至會給他們一個痛快——用刀,或是繩索。
吳啟帶著人趕到時,看到的正是這幅景象。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果然是蠻夷。"
"幫他們解脫吧。"
"彆用毒箭。"
"嗖!嗖!嗖!"
箭矢破空的聲音格外清脆。
這些重傷員大部分已經奄奄一息,有的甚至自己結束了生命。
麵對靠近的腳步聲,他們隻是閉著眼睛,安靜等待最後的時刻。
"把鹿血和野豬油脂抹在樹乾上。"
"彆浪費了,給燕山的"朋友們"加個餐。"
............
"水!前麵有水潭!"
饑渴交加的西羌士兵們發瘋般衝向那片幽暗的水潭。
昨夜救火幾乎耗儘了所有存水,此刻他們喉嚨乾得像是塞了一把沙子。
"等等!按規矩要先試......"
野利吉的喊聲淹沒在嘈雜中。
看著士兵們爭先恐後地撲進水裡,他隻能自我安慰:昨晚的襲擊隻是個意外。
李邦的眉頭擰成了疙瘩。
他張了張嘴,卻在看到野利吉鐵青的臉色後,把話咽了回去。
萬幸,喝過水的士兵們並無異樣。
夕陽西沉時,野利吉突然眼前一亮——前方似乎有片空地!
他猛夾馬腹衝了過去,難道終於要走出這該死的森林了?
"嗷——嗚!"
一頭黑熊突然直立而起,野利吉的坐騎受驚將他重重摔落。
親衛們慌忙放箭,黑熊哀嚎著逃入密林。
"嘔——"
追上來的李邦和親衛們突然彎腰嘔吐起來。
野利吉疑惑地轉頭,隨即瞳孔驟縮
狼群撕咬著殘缺的肢體,豺狗爭奪著內臟,烏鴉在空中盤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