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太平七年,正月廿三,燕山衛的清晨凍得能咬碎牙齒。
張克踩著校場上的凍土,靴底碾碎冰碴的聲響格外清脆。
貂裘領口早已結滿白霜,遠處傳來的鐵甲碰撞聲,
活像一群鐵匠在敲打生鏽的鍋底。
騎兵校場上,三百具裝鐵騎如雕塑般靜立。
這些鐵罐頭原本計劃半年練二百具,
結果有了一千匹河曲戰馬後,張克胃口也大了,
一拍大腿直接按八百具的標準開搞——
雖然現在人還沒湊齊,但訓練不能停!
白燼正在陣前訓話,聲音冷得能凍掉人耳朵:
"今日練三疊浪!"
他手裡的馬鞭在空中抽出一道白痕,
"第一陣緩進時,後排要聽見前排甲葉晃動的節奏!"
突然,陣中一匹青驄馬不安地刨著蹄子。
白燼眼神一厲,馬鞭直指:"第七列第四騎,滾出來!"
那騎兵慌忙下馬,鐵甲嘩啦作響。
白燼接過親兵遞來的馬料袋,慢悠悠走到戰馬前。
青驄馬剛嗅了嗅,就打了個響鼻。
"昨夜喂了多少?"
白燼捏起一粒豆子。
"三...三升..."
"放屁!"
馬鞭"啪"地抽在馬鞍上,"燕山衛戰馬標準兩升半,你當是喂豬?"
張克適時輕咳一聲。
白燼轉身時,他看見白燼眼裡的血絲——
辛苦他了,畢竟能砍人能謀略還精於訓練的全才就那麼幾個。
"兄長來得正好。"
白燼拱手笑道,"這些鐵疙瘩練了五個月,總算能見見人了。"
校場西側,三十個套著燕軍棉甲的草人在寒風中搖晃。
張克眯起眼睛——
草人之間那些若隱若現的絆馬索,分明是給自己人加難度。
好家夥,這是要往死裡練啊!
"起陣!"
“嗚————”淒厲的號角聲刺破凜冽的寒風。
第一排鐵騎緩緩推進,丈二長矛整齊放平,鋒利的矛尖在雪地上投下一排死亡的陰影。
張克眯起眼睛,那些陰影連成一道筆直的黑線,仿佛死神劃下的界限。
"第二陣!"
中間百騎驟然加速,馬蹄卷起的雪霧如同移動的城牆。
長矛貫穿草人的瞬間,木杆斷裂的脆響此起彼伏,被刺穿的棉甲碎片在空中飛舞。
白燼的紅旗猛地揚起。
第三排鐵騎立即分作兩股洪流,從側翼包抄而去。
一匹棗紅馬在轉向時踩到暗冰,騎手拚命勒住韁繩——
但完美的陣型已經出現裂痕。
"停!"
白燼的嗬斥聲像鋼刀劈開凍肉:
"徐總旗!你左翼比右翼慢了兩息!"
他甩開狐裘,露出內裡玄色鋼甲,
"帶著你的人,加練破冰轉向!現在!"
轉向張克時,白燼的聲音忽然溫和:
"讓兄長見笑了。
這些新補的騎兵,骨子裡還是燕山精騎那套遊擊打法。"
張克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著它在鐵護手上化作水珠:
"聽說你讓他們穿著鐵劄甲睡覺?"
"七天了。"
白燼的馬鞭指向校場北麵,"夜裡往帳內潑水成冰,今早抬出去六個發熱的。"
他壓低聲音,"但活下來的,將來在北方就是鐵打的兵。"
張克默然。
訓練場上的殘酷,總好過戰場上的死亡。
張家堡能壓著偽燕打,靠的就是錢糧足和狠到骨子裡的訓練——
當然訓練就要吃的更多,沒錢糧壓根練不了兵。
在韓仙的集體【練兵】加成下,張家堡的訓練能達到事半功倍,
他練兵更快,就是不知道躲哪看書去了又,
練絕對精銳他不行,不夠狠,就得白燼這種喜歡把人種在土裡的練。
遠處傳來加練的呼喝聲。
徐總旗帶著五十騎反複衝過結冰的壕溝,馬蹄將凍土踏得粉碎。
"對了"
張克裝作漫不經心,"給鐵騎準備的戰馬快到了,過幾天帶你帶人去接。"
白燼一愣:"咱們最好的不就是那一千多匹河曲馬嗎?"
張克笑而不語。
當老大的,總要留點神秘感不是?
雪越下越大。轉身時,張克聽見白燼的訓話聲穿透風雪:
"記住!
你們不是去衝鋒——"
馬鞭在空中抽出一道白痕,直指東方,
"是去把燕賊的魂魄碾碎在鐵蹄之下!"
騎兵們的吼聲震得鬆枝上的積雪簌簌落下。
張克心想,等開春冰化,這些鐵騎踏上燕州平原時,敵人聽到的將不僅是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