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裡外的流賊大營火光衝天,混亂的喊叫聲隱約可聞。
趙小白單腳踩鐙翻身上馬,手中亮銀槍在夕陽下折射出刺目的寒芒。
"兄長,機不可失!"他扯緊韁繩,戰馬不安地刨著前蹄,
"讓我帶兄弟們衝一波,定把高擎天的首級給您挑在槍尖上!"
張克正要下令,韓仙突然按住他的手:"兄長且慢。"
他壓低聲音,眼中閃過一絲精明,"咱還沒收楚州的好處呢。"
韓仙的聲音輕得像片雪花落在張克耳邊,
"就這麼把流賊滅了,楚州巡撫周汝貞那老狐狸怕是連口熱茶都不會給咱們喝。"
張克猛地一拍額頭。
他這才驚覺差點誤了大事——
若現在剿滅流賊,周汝貞那老狐狸定會立刻"禮送"他們出境。
這些文官表麵道貌岸然,實則個個精於算計。
"他娘的,差點當了冤大頭!"張克啐了一口,手指捏得哢哢作響,
"全滅流賊容易,可找誰討要養軍錢糧?"
他模仿著文官拿腔作調的嘴臉:""燕山衛勞苦功高,本官已備好酒水...""
話音未落自己先冷笑出聲。
他繼續掰著指頭細數,"箭矢要錢,戰馬要錢,甲胄修補。哪樣不要真金白銀?
?楚州富戶的糧倉,不正該"犒勞"王師?"
張克軍令隨即變更:"趙小白、霍無疾、冉悼、常烈聽令!"
張克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追出十裡即可,少殺點,趕走就行,重點是搶下他們的輜重糧草。"
他咧嘴一笑,"我擔心這幫泥腿子吃飽了,哪還有勁幫咱們找楚州大戶"借糧"?"
鐵蹄踏碎煙塵的那一刻,這不是戰鬥而是一場圍獵。
四支燕山衛鐵騎呈扇形展開,馬鞍兩側的箭囊在太陽下泛著烏光。
三裡外的流賊中軍像被捅破的蟻穴,數萬潰兵在平原上炸開。
趙小白舔了舔嘴唇——這場景讓他想起小時候在燕山獵鹿,那些畜生被圍住時也是這樣沒頭沒腦地亂撞。
流賊們像受驚的羊群般四散奔逃,連最基本的抵抗都組織不起來。
傳令兵嘶啞的吼聲在陣前回蕩:"燕山伯令!驅而不殲,西向為要!"
————
高擎天站在潰軍中央,手中鬼頭刀的刃口已經翻卷,刀身上沾滿黏稠的血漿。
他腳下橫七豎八躺著十幾具屍體,都是想要逃跑被他親手斬殺的部眾。
"都給老子頂住!"他嘶啞的吼聲在混亂中顯得格外無力。
汗水混著血水從額頭滑落,在滿是塵土的臉上衝出幾道溝壑。
紅娘子的紅綢大旗早已不見蹤影,黑鷂子部下更是早早溜之大吉。
老酸儒拽著高擎天的戰袍,聲音發顫:"天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高擎天望著遠處煙塵中若隱若現的燕山衛騎兵,終於咬牙下令:"撤!"
數千精銳裹挾著兩萬多流民向西逃竄,
丟下的糧車輜重在官道上歪歪斜斜排成長龍。
殊不知這正是張克想要的結果。
燕山衛的騎兵在五十步外就開始放箭,箭矢精準地落在潰兵腳後跟處,
像牧羊犬驅趕羊群般將他們向西趕去。
沒有驚心動魄的戰鬥,隻有強者對弱者的肆意淩虐,
就像他們曾經對待縣城百姓那樣,現在輪到他們體會這種無力反抗的恐懼。
遠處土坡上,張克望著潰逃的流賊,滿意地點點頭。
心想:經此一役,楚州那些富戶應該明白,誰才是真正能保他們平安的"守護神"。
而神明,向來都是要收香火錢的。
流賊潰散的陣型讓燕山衛將領們百無聊賴。
冉悼從箭囊抽出一支三棱破甲箭,
鐵胎弓在他手中緩緩張開,弓弦繃緊時發出細微的嗡鳴。
"都看好了!"他低喝一聲,弓臂彎成完美的弧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