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民夫修補城牆的號子聲斷斷續續飄來。
蒙無敵順著父親的目光望去,城外焦土上,未及清理的箭簇在雪地裡泛著冷光。
他望著父親深陷的眼窩,想起兩個月前那個圓臉富態的齊州總督——自打守城戰開始,老頭就沒下過城牆。
濟爾哈琅的西路軍被草原內亂耽擱,可多耳袞東路的攻勢卻比預想更狠。
登州衛吳思貴獻城那晚,連綿告急的烽火把半邊天都映紅了。
西路的濟爾哈琅到底沒打出東狄想要的結果。
十月末的晉地,這位東狄名將就縮回了雁門關——他帶的三分之二都是仆從軍,不敢跟廉山在冬天死磕,他可不熟悉晉州氣候和地理。
齊州這邊慘多了。
而齊州這邊雖然對東狄南侵早有準備,但是因為齊州軍最能打的兩萬精銳被抽調走了一萬去楚州剿匪,回來路上還因為朝廷楚州和齊州派係的扯皮耽擱了時間;
加上登州衛吳思貴的投敵,開局就是絕境,要不是朝廷餘廷益率領的三萬禁軍協助防守,濟南府早破了。
"多虧餘尚書......"蒙無敵話沒說完就被寒風嗆住。
"三萬禁軍填進去,也才堪堪守住濟南府。"蒙傲從懷裡掏出半塊硬餅啃著。
"今年守住了,明年呢?"老頭突然咳嗽起來,"多耳袞在登州衛紮根了,開春後......"
"我們還有十萬大軍!"蒙無敵急道。
"十萬?一半多臨時招募的壯丁。"
蒙傲苦笑,"能拉出去野戰的不足三萬。餘廷益帶來的禁軍遲早要回京,到時候..."
一陣寒風嗆得他劇烈咳嗽起來,狐裘上落了幾點猩紅。
蒙無敵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父親,老總督卻喘著粗氣問道:"陣亡將士的撫恤...發了幾成?"
"三成不到。"
"餘廷益送來的八十萬兩,經不起折騰啊。"
蒙傲喘勻了氣,突然冷笑,"募捐呢?兗州府那些大戶,是不是又拿孔家當擋箭牌?"
城垛上的積雪突然被風吹散,露出下麵乾涸的血跡。
見兒子沉默,老人竟笑出了聲:"好啊,真當東狄人的刀...砍不斷聖人家門前的拴馬樁?"他話頭一轉,"蒙田的事……"
"批了。"
蒙無敵壓低聲音,"但我擔心日後朝中有人還在翻楚州的舊賬..."
"讓他們翻!"
蒙傲突然提高聲調,笑聲裡混著血沫的嘶嘶聲,"要是能熬過這關...解甲歸田老子認了!"
他猛地捶了下城牆,"要不是朝廷抽走那一萬精銳...要不是周汝貞那王八蛋拖著..."
說到這突然頓住,渾濁的老眼裡閃過一絲亮光:"聽說...楚州那個周汝貞栽在張大虎兒子手裡了?"
"嗯。"
蒙無敵點頭,"燕山軍最近風頭正盛,多奪的鑲白旗之前就是折在他們手上。還有那個...東華門槍挑武狀元的趙小白。"
蒙傲咧開乾裂的嘴唇:"張大虎的兒子?那老笨虎...倒養出隻小狐狸。"他摩挲著城牆上的冰碴,"多奪可是塊硬骨頭..."
父子倆的說話聲漸漸被風雪吞沒。新雪落下,慢慢蓋住了城磚上那些洗不淨的暗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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